对于苏城的家族来说,苏映雪前往春宵楼抓走江逸风和苏东楚,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几乎没家族关注。
因为此时的他们,一门心思扑在收购苎麻上,都想趁着这次机会,抢占苏家的造纸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苎麻的价格一涨再涨,竟然达到了往年的十倍。
这个价格已经不能用恐怖形容,简直是丧心病狂。
当然……
苎麻的价格之所以疯狂上涨,主要还是江逸风在背后搞鬼。
要不是他让苏映雪故意抬高苎麻价格,就算各大家族下场,现阶段最多也只能达到往年五倍价格。
“不好了……”
就在江逸风、苏映雪、苏东楚三人在书房涮火锅的时候,珠儿找了过来,“大小姐,苏城的苎麻价格开始微跌,可苏家的苎麻才卖了四成。”
听闻这话,苏映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目光看向旁边的江逸风。
江逸风优哉游哉夹起一块羊肉放入火锅中,抬头看了一眼珠儿,淡淡说道:
“按照目前市场对于苎麻的需求量,苏家那一成多一点的苎麻,应该不会这么快引起苎麻价格下跌,除非有其他家族也在大量出货。”
“赵家?”
“嗯!”
江逸风给出肯定答复,“整个苏城,也只有赵家大量抛售苎麻,才能导致价格下跌。”
苏映雪凝眉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江逸风把烫好的羊肉夹起,吹了吹放进嘴里,而后开口问道:“已经卖掉的四成苎麻,有没有收回成本?”
苏映雪点点头,“收回了,还赚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用剩下的苎麻,好好陪赵家玩玩。”江逸风微微一笑,看向珠儿,“你立刻放出消息,就说苏家的苎麻按照市场价八折……不,按照五折出售,另外,再派个人前往书肆,告诉掌柜,第二期的报纸可以出售了。”
闻言,苏映雪一下子猜出江逸风要做什么,微微皱眉,“你要提前开始计划?让苎麻价格暴跌?”
“没错。”
“可……苏家的苎麻还没卖完。”
江逸风看向苏映雪,微笑问道:“你是想赚钱?还是想看到赵家倒霉?”
“看赵家倒霉。”
苏映雪不假思索,接着犹豫问道:“只不过,提前开启计划跟赵家倒霉有什么关系?”
江逸风笑着解释道:“咱家也就一成多一点的苎麻,但赵家有四成苎麻,咱们今天一刻不停,也才卖掉半成苎麻,赵家卖的不会比我们多,所以赵家还有三点五成的苎麻……”
不用江逸风继续说下去,苏映雪就明白过来,“你是说,我们只会少赚,但赵家可能会亏?”
江逸风笑着点点头。
形容一个人不道德,经常会用‘损人利己’这个成语。
然而,江逸风不同,只要能让他不喜欢的人损失,就算是损人不利己,他也很乐意去做。
苏映雪看到江逸风点头,犹豫了几秒,看向珠儿,“就按照姑爷说的去做,先放出消息,以五折价格出售苎麻,而后再去书肆,通知掌柜发行第二期报纸。”
“是!”
珠儿应了一声,离开了苏家。
当天下午,原本只是微跌的苎麻价格,直接断崖式崩了。
起初,其他家族听到消息说苏家在抛售苎麻,便纷纷找上门来,表示愿意购买。
虽然他们不清楚苏家为什么要出售苎麻,但他们本就需要苎麻,也就没想太多。
然而……
这边契书都还没签好,第二期报纸就被发行出来。
因为有第一期报纸的铺垫,所以第二期报纸就算没有青楼女子售卖,销量也十分好,很快就被卖完了。
自然而然,各大家族也看到了报纸。
紧接着,各大家族慌了起来,连忙派人去各处通知,不要收购苎麻了。
因为报纸上用了采访的对话模式,从苏东楚的口中,一不小心‘打探’到,苏家有了可以代替苎麻的造纸原料。
并且苏东楚还信誓旦旦地说,这种原料不但多,价格还便宜,造出来的纸张也更好。
当然,如果只是依靠报纸上刊登这片文章,各大家族还不会太相信,关键是再配合上苏家五折出售苎麻,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毕竟,各大家族原本就在好奇,为什么苏家会突然卖掉苎麻?
这一下清楚了,苏家有更好造纸原料替代苎麻,不需要苎麻了,所以就卖掉了。
瞬间……
原本都在购买苎麻的家族,全都不买了,反而想方设法要卖掉手上的苎麻。
然而,目前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收购。
就这样,上午的时候,苎麻价格还在很高的价位,到了下午,价格就跌了九成多,比往年还要更低一些。
一件物品的价格如果一直保持增长,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一旦开始下跌,那就会是断崖式的,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噼里啪啦!
赵家。
赵旭疯狂砸着家里的名贵瓷器,愤怒的表情仿佛是要杀人,家里的仆从别说劝阻了,甚至都不敢上前。
到最后,还是有人找来了赵丙方,才暂且稳住了赵旭。
“父亲,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如何能不生气?”
赵旭的眼睛中充满血丝,“我们家的苎麻才卖了那么一点,价格就暴跌到往年的价格,我们家这次亏大了。”
听闻这话,赵丙方皱起眉头,过了许久才开口道:“父亲,其实你换个思路想一下,现在不正是我们家的机会嘛。”
赵旭闻言一怔,“什么机会?”
“自然是抢占造纸行业的机会啊!”赵丙方停顿一下,继续道:“我们之前出售苎麻,是因为苎麻价格太高,继续争抢下去已经不值得了。”
“但是现在,苎麻价格下跌这么厉害,甚至比往年还要低,我们何不入手苎麻,开始争抢苏家的造纸市场?”
赵旭叹了一口气,“报纸上说了,苏家发现了新的造纸原料,这种原料价格更便宜,造出来的纸更好。”
“父亲愿意相信报纸上的内容?”
“我……”
赵旭刚要说相信,却突然愣住了。
他一直都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即便是跟随了他十几年的掌柜,他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为何对报纸就完全相信了?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他肯定是要怀疑的,现在为什么直接相信了?
赵丙方继续道:“就算报纸上的内容是真的,但我觉得想要完全替代苎麻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苎麻,造出来的纸就一定会有市场。”
“再者说了,我们家织布也需要苎麻,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今年多织一些廉价的麻布,总归是能够卖出去。”
听完自己儿子的话,赵旭陷入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可否认,自己儿子的分析很有道理,对于赵家来说,再多的苎麻都能够用完。
问题是,这样会动用大量银子,而且存在很大的风险。
并且,在他的眼里,自己儿子的行为有些类似于赌气。
苏家买,我们就卖。
苏家卖,我们就买。
而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赌气。
于是乎,他在思考了一会后,说道:“儿啊,为父只能保证不出售苎麻,但要继续买进,那是不可能的。”
“父亲……”
“行了!”
赵旭摆了摆手,阻止赵丙方继续说下去,“你先下去吧!”
赵丙方见自己父亲已经下了决定,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到了次日,苎麻的价格只有往年的八成了。
要不是苎麻还能够被拿来织布,价格还会继续跌。
而这个时候,江逸风让珠儿悄默默的开始收购苎麻,过程不用太着急,就算花费几天时间都没问题。
当然,珠儿不能出面,要找个跟苏家没关系的人。
江逸风推荐的是诗诗。
一来,诗诗是个不错的做生意好手,很有头脑,就算遇到问题,也能随机应变。
二来,诗诗跟苏家属于‘敌对’关系,还是春宵楼的人,在苏城其他人眼里,春宵楼拥有造纸术,同样具备造纸的能力。
市面上,原本卖不动的苎麻,终于开始动了。
只不过,动的速度太慢,基本上没人注意到。
从表面上看,苏城所有的家族依然是在出售苎麻,也包括苏家。
并且,苏家还是降价最厉害的那个。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日。
这个时候,一些精明的家族和商人,开始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因为随着卖掉苎麻的家族越来越多,就算诗诗再偷偷摸摸收购,也已经隐瞒不住了。
“你说什么?春宵楼把你们几家的苎麻都收购了?”
“就凭春宵楼的规模,要那么多苎麻做什么?难不成那个老鸨子以为,自己有资格跟苏家争抢造纸市场?”
“我怀疑那些苎麻不是春宵楼收购的,因为那个老鸨子,不可能有那么大财力,收购这么多苎麻。”
苏城是整个九江郡的经济中心,也是九江郡最重要的城市,所以苏家和赵家收购的苎麻,可不仅仅是苏城的苎麻,而是整个九江郡的苎麻。
一郡之地何等辽阔,就算是一成的苎麻,也是相当恐怖的数量。
而春宵楼连家族都算不上,就算老鸨子存了一些积蓄,也不可能有财力收购这么多的苎麻。
“你是说,春宵楼在帮其他人收购苎麻?”
“把老鸨子抓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些家族可没什么耐心,立刻就要命令家族武士,去把柳妈妈抓来。
然而……
不等那些家族行动,一条信息便在苏城传开了。
这条信息是诗诗放出来的,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在帮苏家收购苎麻。
本来就一头雾水的各大家族,这一下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苏家不是在一直出售苎麻的吗?
为什么突然变成收购了?
难道……
不得不承认,这些家族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存在,都不用第三期报纸进行诱导,他们就自行脑补出了原因。
“我明白了,苏映雪一定是看到争抢不过其他家族,便设计了一个计谋,先让苎麻价格暴跌,而后再偷摸着收购苎麻。”
“就是如此,没想到这个苏家丫头如此聪明,能想到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
“如果是这样,那第二期报纸上的东西就是骗人的了,根本就没有替代苎麻的造纸原料。”
“谁规定报纸上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我听说只要几两银子,就可以在报纸上刊登自己想写的东西,很多商铺都在上面打广告。”
所有的家族‘醒悟’过来,又加入到购买苎麻的行列中。
然而,这个时候苏家已经购买到了超过四成的苎麻,比赵家的苎麻还多。
于是乎,苎麻从无人问津,又一次变成了供不应求。
只用了两天时间,苎麻价格就回到了高点,达到了往年价格的七倍。
赵家。
赵旭满脸愧疚看向赵丙方,说道:“儿啊,为父没想到苏家这么阴险,竟然想到这么奸诈的计谋,要是早听你的,咱家可能真就抢占苏家的造纸市场了。”
赵丙方听着自己父亲的话,没有说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不清楚什么原因,只觉得心里很是慌乱,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在思索了良久后,他说道:“父亲,我觉得,咱们应该卖掉手上的苎麻,就算不卖,也不能再买,现在的市场我越来越看不透了,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了。”
赵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人都在买的时候,自己儿子让卖掉。
别人都在卖的时候,自己儿子又让买。
反正就是别人要干什么,自己儿子非得反着来,主打一个叛逆。
沉思了好一会,赵旭说道:“儿啊,做生意不能朝三暮四,现在其他家族都在收购苎麻,我们应该跟上其他家族的步伐。”
与此同时,苏家。
江逸风让珠儿每一个小时,就来汇报一下苎麻价格。
当他听到价格达到往年八倍的时候,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时间到了,该是我们最后的绝杀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