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袭白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口中的鱼肉也忘记了咀嚼。
风雪衣,他怎么来了?
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墨凝率先开了口:“今天难得有幸,在这儿碰见右使。”
“你们……”
“你眼瞎吗?我们在干什么,你会不知道!”纳兰歆对风雪衣伤她一事,心中还是存有芥蒂,一开口,没有一句好话。
在无相神宗内除了纳兰歆,几乎没有人胆敢跟风雪衣这么说话。
“如果右使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吃点。”
墨凝朝身边的黑衣使者使了个眼色,黑衣使者会意,立马从火堆中掏出一块“土块”。他用刀柄把“土块”敲碎,露出里面的荷叶。
“墨彤,把鱼给右使,让他也尝一尝你做的美味。”
“为什么是我,我才不要呢。”纳兰歆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墨凝没有想到纳兰歆这么倔,一点小事记恨到现在。
当初风雪衣这么做,也是为了救纳兰歆。
明眼人都知道,为何纳兰歆自己偏偏看不清呢?
为了化解两人的矛盾,墨凝用手拧了一下纳兰歆的手臂。
“啊!”纳兰歆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声响。
纳兰歆没有办法,把包有荷叶的鱼双手捧着,道:“还请右使大人,不吝品尝一下。”
既然纳兰歆肯低下头来,风雪衣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把“寒光”插到了地面,双手准备接过,以表示诚意。
但当风雪衣的指尖触碰到纳兰歆的手时,双方各自一惊,纳兰歆一撒手,包裹荷叶的鱼掉落了下来。
风雪衣手疾眼快,一把伸出左手,稳稳当当地接着了包裹荷叶的鱼,道:“多谢墨彤姑娘的赠鱼之情!”
“右使大人客气了!”纳兰歆为缓解尴尬之情,扔下一句话。
为何当我再次碰到他的手时,我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为何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感觉还是在和“世炎公子”在一起时才有的?
为何现在?
风雪衣也不客气,打开荷叶,一股诱人的鱼香扑面而来。
风雪衣接过黑衣使者递过来的筷子(那是黑衣使者临时用匕首削的竹签),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这味道……
确实美味!
风雪衣不是没吃过烤鱼,只不过这味道还是第一次尝过。
食物的味道是通过人的味觉而感触的,人的心境有时候会影响人味觉的感悟。
这么多的人围在一起捕鱼,一起烤鱼,一起品尝美味,这快乐是少有的,至少在风雪衣的面前难得一见。
从风雪衣记事之日起,他就几乎没有看见过东泽一斩笑过。
师父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苟言语。
在风雪衣的心中,师父是一个可敬又有点可怕的人。(风雪衣的怕,不是害怕,而是对东泽一斩有点敬畏。)
虽然风雪衣的身边也有几个师弟以及一个师妹,风雪衣代师授艺。
师弟对他们的大师兄还是有点害怕,在他们的眼中,大师兄是第二个师父的存在。
“右使,听说你的师父家乡扶桑有一道用鱼做成的美食,叫……”墨凝一时间想不起来。
“叫鱼炙,那是把鱼肉片成薄皮,不以任何的烹饪手法直接食用的。鱼炙,并不是扶桑自创的,而是从安虞国,甚至更为久远的朝代之时就传到扶桑那边去的。”
“对,对,对,就叫鱼炙。墨彤,还是你的记性好。不知右使,可否露一手。难得今天这么多人都在,也让我们尝尝你师父家乡的美食。”
“可以,竟然大家有兴趣,我就露一手。”
墨凝以及在场的黑衣使者不敢相信,风雪衣竟然答应了。按照风雪衣以往的性格,他不可能答应的,只会默不作声地走掉。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使者向墨凝禀告道:“墨统领,宗主有令,让你去他那儿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回禀宗主,我立马就去。”
“是。”
墨凝起身,扫了扫掉落在衣裙上的残渣。
负责看守灼湖小院的黑衣使者在墨凝耳边轻声道:“那墨彤姑娘怎么办?现在带回去吗?”
墨凝看着开心吃鱼的纳兰歆,知道纳兰歆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就道:“等墨彤玩够了,再带她回去就行。”
“这……”黑衣使者面露难色。
“放心,你们这么多人看着。她脚上戴着脚镣,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如果还是不放心,我让右使帮忙,在你们回灼湖小院的时候,让他护送你们一段路程。”
黑衣使者赶紧抱拳,弯腰,感激墨凝道:“有劳墨统领体恤下属了。”
墨凝来到风雪衣的跟前,道:“右使,我有事情先走。待会麻烦你送墨彤回灼湖小院。要是路上墨彤不听话,随你怎样责罚,只要不伤她性命就行。”
“小事一桩!” 风雪衣想都没有想就随口答应了。
“墨凝,你怎么可以把我交给他看管?”纳兰歆急道。
“只要你安分守己,右使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墨凝拍了拍纳兰歆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哼!”纳兰歆生气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生着闷气。
一个黑衣使者兴冲冲地拿了两条之前捕获的鱼,送到风雪衣的面前,道:“右使大人,你看这两条鱼怎么样,又大又肥?”
风雪衣看了,摇了摇头,道:“鱼炙,要用刚捕获的鱼。在鱼未断气之前,把鱼肉片成薄片。不然吃了,容易肚子里长虫子,轻则拉肚子,重则引发其他的疫病,甚至死亡。”
黑衣使者一听,吓了一跳。他看了看鱼的眼睛,已经浑浊了。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鱼拿在手里鱼身都已经僵硬,没有一丝的弹性。
纳兰歆听了,微微地一笑,她没有想到这座冰佛懂得还挺多的。
今天,风雪衣说过的话,是她有史以来听过最多的。
在她的印象中,风雪衣惜字如金。
风雪衣放下手中的筷子,朝溪流边走了过去。
他伫立着,眼睛死死地盯住溪水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