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翻涌。

大风把萧烨身上的外卖服给吹的猎猎张扬，他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把右手缓缓的搭在了左侧腰间，抚上了叶知冰灵剑的剑柄。

和叶知冰那如同龙鸣一般的剑刃出鞘声不同，这把灵剑在萧烨手中拔出，剑鸣之声反倒像是厉鬼哭泣。

厉鬼哭嚎之声在响彻在月光之下，出鞘的长剑剑身不再剑光湛然，反倒是通体吞吐着漆黑的魔气。

萧烨握着剑，眼中锋芒毕露，长吟道：“此刻，寂灭之时！”

雷电将军：？

这特么我的词吧？！法官！！他抄我啊！他狠狠的抄我了啊！

一句话后，天地之间的光华，猛地被吸入了萧烨手上的灵剑之中。

他也并不会那么多花哨的剑法，仅仅只是模仿着自己记忆中叶知冰那般，风淡云轻的挥出了一剑。

在精密的控制之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细小缝隙自他脚下猛然延伸而出，自上而下宛若墨河一般的魔气无声的将还没来得及出招的柳清笼罩在内。

这家伙，就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这一剑之下，连灰都不剩了。

“法治社会，搞出大动静可不好解释咯...”

萧烨看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只是转过身，随手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叶知冰抛去。

这一剑斩出之后，他体内的魔气也同样所剩无几，不得不又重新给自己设上封印。

“走了，回家去吧。”

叶知冰没有吭声，接下了长剑之后，只是呆呆的矗立在原地，目光空洞的盯着不远处的深坑，久久才回过神来，跟上了萧烨的步伐。

等到两人重新坐上电动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坐在身后座位的叶知冰凝望着周边逐渐多起来的车水马龙，以及道路两侧扛着农具准备下地的农民，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她失神了片刻之后，就突然说道：

“关于你的传闻，有多少是真的？”

经历了此番事件，叶知冰忽然发现了，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有关于对方的事情，她从来也只是从宗门长老那儿听说的。

只要宗门需要她出手，得知了缘由之后，她也不会推辞。

但现如今，叶知冰已经不知道宗门所告诉自己的，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了。

毕竟，根据柳清所说，这所谓的魔帝，都是他们一手捏造出来的。

“这重要吗？”

萧烨拧着电车的变速手把放缓了些，速度也跟着慢下来，他侧过头：

“为了能够从你们…呃，从那个正道的追杀下活命，魔教确实是我重新创立起来的，不过魔教里头其实也并不只是那些修炼魔功罪大恶极的修士，因为不满正派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迫，加入进来的散修倒也有不少。”

“那你的那些亡魂呢？”

“那些来追杀我的修士，还有凶兽，或者被灭门的门派弟子长老…他们正派人多势众，好歹也得有些自保的手段好吧？”

既然对方想要知道真相，那萧烨也懒得去管她信不信自己的话，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如实奉告。

电动车在国道之上一路直行，出于先前外卖工作所积攒的经验，不需要导航萧烨也能将这座城市的道路记个七七八八，只是身后的这个女人状态好像有点令人堪忧。

毕竟连自己有时刹车导致安全气囊弹出，这家伙都没有一点反应了。

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对此，萧烨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叶知冰的复杂表情。

真是像极了大雨之中无处躲藏被淋了一身的小猫。

迷茫又无助。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知道今天的真相对你来说挺难接受的。”

叶知冰没有故作坚强的反驳什么，她将手中长剑横放在腿上，轻轻摩挲着：“这种事情，换谁来都接受不了吧？”

是啊。

仅仅只是因为无法牢牢的掌控在手中这种可笑的理由，就遭到了自己信任门派的背叛。

甚至就连信奉了一生的所谓自有正道在人间，也就像是個笑话一样。

所谓正道之人，不过也就是一帮假借大义之名，行苟且之事的小人而已。

“你说，那老头有没有可能是骗你的，说不定那只是他一面之词呢？”

“你觉得，方才那般情况，他说出这种容易戳穿的谎言，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萧烨沉默着，没有接茬。

望着远处天际线的鱼肚白，以及稀稀拉拉四下飞去的麻雀，的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这个世界的某个诗句：

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

只可惜，寂的不只是林。

还有人。

……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早高峰，两人也已经从国道进入了城内，街上纷纷扰扰。

街道上时不时跑过那么三两个成群结队上学的小学生，也有谈笑着坐在早餐店中吃早饭的夫妻，更有老人提着菜篮缓步而行。

“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叶知冰的目光从众生百态上一扫而过。

萧烨看着对面的红灯，稳稳当当的停下车子，没有多想就回答道：“我也才来这个世界没有多久，了解的其实也不多，但我之前觉得，比起我们那边，现代人的人性，或许还能更经得起考验。”

修真界一直有一句老话。

修道先修人。

多讽刺啊。

人人都想着修道，但这道修上了，人性甚至不如这世界的凡人一根。

叶知冰静静的思考了片刻喃喃着：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性也并没有像你所想的那样能经得住考验呢？”

萧烨当然知道她会这么想，他轻轻一笑：“那又如何？现在你我难道还能有回去的机会吗？先说一嘴啊，如果我想要回到能打破空间的境界，可能这整个珠江凡人的命都不够的。”

“我也没想着回去。”

叶知冰的眼中透露出了浓浓的疲倦。

“我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那你就好好休息呗，在你心情好之前，这几天的饭菜就由我…”

说到这里，萧烨停顿了一下，思考了片刻。

“就由我来点外卖了。”

“…伱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

叶知冰以陈述作反问，而后又加上了一句：“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喜欢吃什么东西吗？就你来点外卖。”

“当然知道啊，而且只有我有钱，肯定得我来点。”

听到对方说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叶知冰微微一愣，紧接着蹙起眉头：“你研究我到底研究到了什么程度？”

萧烨很诚实：“也没有深入研究过吧，对你的了解也就仅限皮毛。”

叶知冰没想到他会承认，却还是依旧说道：“所以，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之前的对手吗？”

他点头认同这句话：“是的，不过这种事也必须得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

对方的心情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沉重，眉头挑起的好奇问道：“建立在什么前提之下？”

萧烨露出笑容：“至少对手颜值得过关吧？长得奇形怪状的玩意，你会有去主动了解的欲望吗？就算被迫了解了，估计你第二天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吧？”

反正至少他是不愿意去特地记住那些正派老头有什么招式，喜欢吃啥有什么生活习惯。

叶知冰顿时哑然失声。

好像也是这个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