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

希尔和博士刚说了一个开头，庄续腾便在此时开口打断他们。

“滚，你们，不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这不像是从自己脑袋里蹦出来的点子。庄续腾略一琢磨，认为背后的粉骷髅影从一定在影响它。

影响还在持续，因为话一出口，庄续腾的脑袋里便灵光乍现，立刻领悟了它的作用！看似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废话，但它能够确立整个谈话的基调与目标：

第一点，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随意行动；第二点，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第三点，要让他们为自己服务。庄续腾暂时不知道第一条该如何做到，但想做到后面两条却不难，只要为他们营造一个环境，包括需要互相竞争来决出胜利者，再加上赢者通吃的结果，这就可以了。

庄续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消灭潜在对手的最好方法是通过利诱让对手自己消灭自己/。想要做到这点，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额外付出代价，完全可以从“拒绝”的态度开始。只要将“拒绝”设为默认状态并让人接受，那么“获得”就相对变成一种值得争夺的获利状态。一旦博士与仓库管理员发现了利益所在，他们就会有求于利益的提供者。

让两个被拉扯过来的家伙自己滚蛋，就是一种拒绝状态——他们靠自己的力量能走吗？

连庄续腾都还不知道该怎么送走他们。

“我们不是什么？”博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赶忙问道。他不仅使用通用语，还用上了好几门其他语言。后面的外语，庄续腾一个都听不懂。所以他不是故作深沉、不搭理老博士，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博士显然有些着急，他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凑近说话。就在这时，希尔·李一把抓住老头，将他猛向后拽，同时吼道：“你想干什么？你差点就进入发病区了！再说了，你要小心点，那骷髅好不容易说话了，别总想着上去动手动脚好吗？”

“我怎么就想着动手动脚了？”

“你这样的研究员，我见得多了！很多东西放在仓库里，几年也不会有损伤，被研究员借走，两天就能搞碎喽！”希尔说道：“况且它说的没错：它想让我滚，我正巴不得赶紧滚出这个……”

话还没说完，布克尔博士就赶紧在嘴唇前竖起指头，嘘嘘嘘个不停。“别说这话，不能走！要走你自己走！但也不能是现在！”

“你什么意思？”希尔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取下仅剩高跟鞋，握在手里，晃动着又尖又细的鞋跟当作武器，威胁布克尔，说道：“你都想明白什么了，快说！”

“咳！你自己想不明白吗？这里不是咱们的世界，极大可能是半……影界深处！”博士向后退了半步，显然不喜欢鞋跟在眼前摇晃的状态。“看这些黑雾，咱们肯定是在叹息屏障后面，没有任何一个探索队曾到过这么深位置！天哪，能把咱们直接拽到此地，这个家伙至少是个半神！仔细想想，半神哎，你居然担心我碰坏它？”

说得好，我全听进去了，正好顺着你的想法往下编！虽然有许多名词都不在庄续腾的知识范围内，但他至少知道什么叫做传送，什么叫做半神很厉害。这一瞬间，他有了个想法：拍了座椅扶手，他们两个传送过来；如果想送走他们，是不是再拍扶手，或者拍另外一边扶手？

过一会儿可以试试，现在稳住他们了，先探探底。

嗯，要注意保持之前的风格，一次说两个字，还不能说完整。

“错了，你们……”

现在这个阶段，“他”说什么并不重要，不让“他们”立刻建立亲密的同盟关系才重要。

庄续腾用半截话勾走了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不得不更多去思考骷髅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其实根本就没意思，庄续腾自己都不知道。

“他说咱们错了。不，应该是你错了。”布克尔博士皱着眉头，飞快转动脑筋，还不忘推卸责任。

希尔气得直跺脚，说道：“别在这里装作很有智慧，我能看穿你的故弄玄虚。这个地方肯定与寂灭神朝有关，至少得有五千年的历史了。那个时侯咱们的神灵已经飞升，而欧皇和影从都还没有出现。直到后面发现影界，才知道影界中曾有个寂灭神朝。我们对它知之甚少，而这个骷髅只可能是神朝的。”

布克尔博士一愣，点点头：“说下去，到目前为止你蒙对了。”

“神灵明确说过，他们不能永生，任何世界的任何生灵也不可以。只有通过飞升转换形式，保留意识与情感，才能继续延续生命，因此神灵们才会选择飞升。寂灭神朝也不会特殊，文物显示它早就寂灭了。没有生灵就没有神灵，因此在寂灭之后，就算还有半神留下，也不可能再存活五千年。我认为这就是个普通骷髅，带有某种机关，咱们触发了某些关键词，让它做出反应——没有智慧能够五千年还活着！”

“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太没有见识了！”

布克尔博士哼了一声，道：“我们目前对影界的寂灭神朝仍旧一知半解，只知道它曾经非常先进和强大，还知道它快速陨落，原因未知。如今咱们大行其道的影从技术都只是对影界初期探索的成果。我想，你应该没去过那边吧？”

“我一直想加入探索队，我正在学习符文·蜥人语。”

“探索队就是帮盗墓贼，毫无技术含量！另外，你应该学习高维语，用泽塔的那个版本，符文·蜥人语没啥用。”布克尔博士指了指粉颅骷髅，说道：“在公司，你听到的，最多是实际情况的十分之一。实话告诉你，这个地方是个重大发现！一个能说简单通用语的五千年老古物，你好好想想！只有活着，只有学习，它才能说咱们的语言！他的发音是现代通用语，这种发音只有一百来年的历史。”

希尔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说道：“你是指……这还真是个神？”

“神或者半神，濒死却依旧强大，古董还想着学习。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能绝无仅有。不管他能透露什么信息，都可能引出重大发现。”老头儿略显激动，又用手捂住胸口，努力控制着心跳。

可惜他没有激动而死——希尔心想。这个老头似乎知道更多的东西，让他去问，肯定比自己更能挖出情报。等到他没用了，把他往碎石区一推，然后拿走药片，这里的秘密不就只属于自己了吗？

“你准备怎么做？别忘了你没法靠近它。”

“不只是有那一种办法……自古以来，唯一的真理只有利益交换，关键是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博士看了看周围，说道：“这里残破不堪，而它衣着华丽。不管是权力者还是富翁，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损失。”

“给他财宝？你随身带了吗？”希尔摇摇头，同时低下头看看自己。这老头儿显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交换，尽管难以启齿，但它一直存在、从未消失过。

希尔深吸一口气，来到庄续腾正面，直挺挺跪下去，随后趴伏在地上，说道：“王座上的神，我献上我，为你服务。”

“你们，不值……”庄续腾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内容等那两个人补充。这有点像是戈工道提出的雇兵要多听少说勤思考的守则，他倒是活学活用了。“离开……”

他抬起手来，好像要准备驱赶他们，果然博士先急了。他也顾不上显摆会多种外语的能力，直接快速甩通用语：“别那样做，我们好不容易过来，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或许我们值！这并非没有可能！”

希尔叹了口气。当下她没有其他价值可以提供，或许就此回去也是可以接受的。带着留恋的表情再看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我认了。就让它送我们回去吧。”

“你知道传送有多费力吗？知道准确定位传送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吗？如果不表现出价值，它完全可以不在乎咱们的性命安全，你能保证就会被完整传回去？有价值才有可能不死！笨女人！”

“你说得对。”希尔吓了一身冷汗，连忙向庄续腾表态，说道：“我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或许能帮上你的忙。总之，我们有用，尤其是我。”

看来已经上钩了。庄续腾缓慢而轻微地转动头颅，仿佛自己很不结实，随时会散架似的。他将眉心对齐希尔的方向，说道：“你，说……”

希尔根本就没准备，她本想立刻求助布克尔博士，但又非常讨厌“那种老头”。此时，她灵机一动，说道：“我在仓库里看到那件鳄鱼器件发光，然后就到了这里。你会不会想要那个东西？”

鳄鱼器件是什么？庄续腾很想知道，但肯定不能直接问啊！他联系希尔那个文件夹，猜到那东西应该是仓库的存物，或许很值钱。

等等，就算很值钱，他又怎么拿到呢？再说，庄续腾还不知道这个大殿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下次，更不可能给她一个地址而导致暴露自己身份。所以，不能要东西，根本没法实现！

“你别犯傻了，那是传送信标！”布克尔博士显然想得更远，脑补的也更多。“这位半神，你的力量必然已经感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我们的世界。我大胆猜测一下，你或许对我们的世界感到好奇？”

庄续腾转动头颅，这次对着他。

“任何人都渴望力量，强者在这方面的需求更大。”布克尔博士说道：“我刚好研究符文法术在影从器上的应用，这方面的知识很有趣，或许你会愿意听。”

庄续腾想了想，得到知识、增长见识，看起来是个好主意。

“弱小，但是，新奇……”

“是的，是的。是的！”博士与仓库管理员异口同声，说道：“我们会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两个人争先恐后地说着一连串名词，其中大部分都远超出庄续腾的知识体系之外。他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何没能更努力地学习。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对策。“影从”，他说道。这肯定是他当下最想要且没有途径学习的东西。

“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