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好些日子没见过裴寂了。
靖王府后院里的消息,白棠也只是从小七口中能探听一二,小七说一句,她就听一句,小七若是不说,她也并不打听。
最近小七说的最多的就是孟央肚子里的孩子,昨儿说是男孩,今儿说是女孩,来来去去的。
“主儿,要是您也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女孩?”
“我……”白棠支支吾吾的,“女孩吧。”
其实白棠更想说其实她不想生。
“女孩?”小七叹了口气:“女孩子不值钱的,跟野草一样贱。”
“不能这么说。”白棠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男孩女孩都一样的。”
小七只是轻轻笑了下:“一样?自欺欺人罢了。”
白棠刚想反驳,小七却主动换了话题:“主儿,你别多想,王爷最近没来咱们这儿不是因为忘了您了,他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别说您了,就是王妃那儿他也没去。”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大概今天会回来。”
白棠一点也不感兴趣,裴寂不来她乐得自在。
“他去哪儿了?”白棠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好像是……沅南。”
沅南两个字一出来,白棠就立刻想到了顾韫。白棠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铜镜梳头发。
“主儿,要出去?”
白棠没说话,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梳也梳不整齐,只好叫小七去打水来洗。
她许多天不见阳光了,如今晒着阳光走出门去,居然有些头晕目眩的,走路打着晃儿,幸好有小七陪着。
两人走到王府门前,那门子看着白棠很是紧张,估计是怕她突然跑了吧。
白棠“噗呲”一声笑了,接着又踢了踢门槛问道:“有没有我的信?”
“没有。”那门子想也不想,寄给白棠的信向来先给裴寂过目的,这是规矩。
“以前有过吗?”
“……没有。”
“你就骗我吧。”
“可不敢唬小夫人。”那门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白棠笑笑没说话,后面传来声音,她一回头,孟央正往这边走过来。
白棠依着规矩给她行了礼,她起身的时候看见孟央的肚子还并未显怀。
“妹妹,好长时间不见你了,今儿怎么想着出来?”
“有点事,想问殿下,所以在这儿等着。”
流萤立刻摆了脸色,白棠向来很敏感,她的眼神在孟央的肚子上瞧了一瞧便将眼神放下,白棠知道自己是碍眼的人。
白棠随便找了借口便告退了,小七有些不甘,毕竟依白棠的性子,能出门已是不易,更何况走到府门口了。
“小夫人,咱们再等等,行吗?”小七问道。
“等着做什么?”白棠并没停下脚步:“人家一家三口团聚。”
白棠回了屋子便躺下,又成了一具躺尸。行云阁里什么事都没有,洒扫丫鬟忙她们的,小七则独自一人去了裴寂那儿。
小七没等多久,裴寂便匆匆回来了,看样子他没在王妃那儿呆多久,看见小七,他有些好奇,可声音却还是冷冽的:“什么事?”
“王爷,能不能去看看我们小夫人,她今儿等了您许久,不见您,她睡不踏实。”
裴寂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是不想见白棠,但他知道一见面,一定是要吵架的,白棠那张嘴里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他今日刚回来,还没那么多精力应付她。
裴寂摆摆手叫小七下去。
白棠并不知道小七去找了裴寂,于是她早早睡下了,不过因为睡不着,她也只是闭着眼睛数羊而已。
羊……数到第三百七十多只的时候,白棠感觉屋子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脱了衣裳和鞋子便爬上她的床。
甚至白棠都不用睁眼,便知道他是谁。
大概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总能分辨出他的气息,即使她并不想分辨。
裴寂一躺下,她就从床上坐起来。
“不要闹。”裴寂在黑暗中开口,他拉住白棠的手。
“你来做什么?”
“是小七……她说,我不来的话,你睡不踏实。”
“胡说——”
白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寂打断:“你是说她撒谎了?”
裴寂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凛凛之感,拽着白棠的那只手也有些硬硬的粗粝。
那是警告。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裴寂故意问她。
“……是我嘴硬。”
白棠重新躺下去。
她吃了哑巴亏。
可白棠并不愿意就此罢手,她继续问道:“听说……你去了沅南?”
“嗯。”
“顾……”白棠刚想开口问问顾韫的事,便被裴寂打断了。
“棠儿,我今天不想吵架,别让我生气。”他侧身揽过她的腰肢,不许她再动。
“那小八呢?”白棠没再问顾韫的事,她只问了小八。
她停了一时半刻,裴寂也没回答,他的脑
袋搁在白棠的后颈处,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窗棂外面挂着她养的鹦鹉,此刻正扑棱着翅膀,发出些簌簌的声响,白棠则躺在裴寂的怀里。
一人一鸟,皆身不由己。
第二天,裴寂早早起来了,他知道白棠自入王府之后非常浅眠,所以尽量压低了声音。
裴寂站在门口,赤影却慌慌张张闯进来。
裴寂将门关上,示意赤影不要吵醒白棠。
“廖北谦……病情加重了,昨儿夜里已有吐血之症。”
“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吗?”
“是,不过属下想,或许他已是废棋,也未可知。”
裴寂摇了摇头:“还不能下定论,他的命无关紧要,但是他之前跟白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倒是实在该死。”
赤影想了想说道:“殿下,小夫人会不会……便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棋?”他稍稍与裴寂对视一眼,便立刻垂下眼睑。
裴寂的眼睛如刀锋一般从赤影的眼眉划过:“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是。”
那把多出来的地牢钥匙,频频接近他的书房,几次三番要从王府逃走,以及,她也是最后见到廖北谦的人。
裴寂从石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其中的利害他不是想不通,只是——
就算白棠真如他怀疑的这般,他也不可能对她动手,只要困着她就好了,反正以白棠的本事,她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