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是待不下去了,云窈窈等出了茶楼,来到街道上。
“陛下,此事必有蹊跷,妙妃娘娘绝无可能背叛您。”林青题面色恳切。
狄顺治同意点头:“此事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其心可诛!”
周偲仁思索片刻:“莫非是泽王?既能离间陛下与娘娘,又能借妙妃一事削弱林尚书在礼部的势...”
云窈窈沉思片刻后,示意林青题放心:“我自然相信妙妃。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反击之道。”
一群人正欲回郡主府商量对策,街道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骚动。
“娘希匹的,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见街道中央,十几个大汉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年轻男子,脸上的愤怒像是要当场将他生吞活剥了。
为首的大汉停下,怒号一声:“谁能抓住他,赏白银五十两!”
话音一落,街道左右两侧本在看戏的百姓们呼吸一重,纷纷朝着疯狂奔跑在前方的男子涌去。
场面愈发混乱。
云窈窈等人正想离这个热闹远点,却不想那走投无路的男子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眼睛唰的一亮,哀嚎着跑了过来。
“公子!二舅!三叔!四哥!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有人欺负我,你们一定要帮我报仇啊呜呜呜!”
瞬间被人群包了饺子的云窈窈等人:......
守在暗处的龙影卫见状不对,立马拔刀冲出将百姓挡在外圈。
百姓和大汉们见到这群凶神恶煞、一看便杀人如麻的侍卫们,皆是心中发怵,往后连退几步。
这时那声音一改委屈害怕,嚣张狂狷地大笑道:“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他可是...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还不快滚!”
大汉们被唬住了,咽了口唾沫,撂下一句狠话后,便灰溜溜逃离了现场。
百姓也赶紧离开这方。
年轻男子见状松了口气,讨好地朝为首的云窈窈行了个大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在下就不谢了。”
“祝公子一帆风顺,二龙戏珠,三年抱俩,四..….”
男子一边说一边转身就想跑,扭头的瞬间,十几把噌亮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脸庞流下。
云窈窈扇着折扇,走到男子面前,笑道:“你倒是有意思。”
“刚利用完我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男子嘴唇一撇,立马哭喊着求饶:“这位公子,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子,家中还有一残疾瞎妻,不能出事......”
“哦?”云窈窈似笑非笑,“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那你老母还真是老当益壮、老蚌生珠,不知她看到你如今之境,会不会老泪纵横呢?”
龙影卫差点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陛下您还怪会使成语的嘞!
龙影卫将刀紧了紧,重重一呵:“胆敢欺骗公子,该死!”
男子身体一抖,面色发白。
“说说吧,他们为何追你。”云窈窈笑容渐淡,“你又是何人,细细道来。”
男子闭上眼,内心苦涩一笑,没想到自己这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此人看似矜贵和善,却处处笑里藏刀。
对方明显不好糊弄,他只得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我本是松乡县的一个小贩,靠走货赚点银子,后来发现倒卖更挣钱,就干起了倒卖,等到手里头攒了一笔不小的银钱后,就自己来到隍城盘商铺做生意。”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接触到的贵人也越来越多。”
“这群冤大头花钱如流水,一个个又极其重面子爱攀比,很多都爱养宠以彰显自己的身份,鹦鹉金雕俊马等等。利用这点,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说起自己最擅长的生意,男子的眼里闪耀着光芒。
“我购置了一批小猪崽,对外宣称是从西域而来,还编了个好听的名字:翼轸粉缎豕。”
“但这远远不够,我又为其编了个厉害的故事:翼轸粉缎豕原是上古神兽,洪荒时伴随着日月星宿而生,富有灵性,掌天地之气运,财运官运桃花运等皆囊括其中,上可吞噬日月灵气,下可改变气运......”
“一番造势后,我定价一千两银子一头,物珍限售,且对外允诺翼轸粉缎豕身怀神兽血脉,长到人腰身粗便会停止长大,如若不是,包以旧换新。”
“当时此物一出,瞬间就风靡了整个隍城,到后面,就连京城的不少贵人也花重金买我的翼轸粉缎豕,我靠这个赚了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银子!”
男子激动完,便叹了口气,面色颇有些惋惜:“直到有人发现了我还做着卖猪肉的生意......”
话音突转,众人皆是一愣,没反应过来。
云窈窈很快就明白了。
这群有钱冤大头买了他的猪后,发现猪越养越大,还以为是血脉不纯,纷纷私底下以大猪换小猪崽,继续养了起来。
而他既赚了卖小猪崽的钱,又把大猪杀了卖肉,赚了猪肉的钱,还不用花一分钱养猪。
一猪二赚,那群有钱冤大头含泪承担了所有。
黑,真黑呐!比现在的中介都黑!
云窈窈了然:“你的骗局被识破后,那群冤大头也就成了大家的笑柄,他们怒而追杀你,你因此落得了如今处境。”
男子点头:“没错。”
一旁的周偲仁看不起他的做法,摇摇头:“不符礼义道德的歪门邪道之法,拿着这些银子你不会觉得心中不安吗?”
男子打量了周偲仁一眼,毫不在意地一笑:"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美滋滋~”
见周偲仁正欲愤怒,男子的神情正了正,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你以为这群贵人是真正在乎翼轸粉缎豕本身?在乎故事的真实性?不,他们恼怒的只是附加在它身上能够彰显身份的东西被人揭开了罢了。”
“挣穷人辛苦大半辈子从嘴里省下的三瓜两枣我才会心中不安,挣这群何不食肉糜的贵人们的银子,我心安理得!”
“我活了二十二年,悟到一个道理,如今世道,阶级分明,钱都是流向不缺钱的人。”
“穷的人能穷到冻死在路边,冬日卖炭换粮,为了活下去卖掉孩子。而富人养的宠物过的生活都奢靡到你想象不到。”
“我挣富人们的银钱,助身陷苦难的穷人们,我顶配绝配天仙配,配享太庙!”
这如倒豆子一般的话砸懵了周偲仁,他嘴唇嗫嚅,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看似很不讲道理,可细细一品,竟莫名地有些道理。
周偲仁一噎,偏过头:“强词夺理!”
男子不再理会周偲仁,忐忑地看向云窈窈,他知道这里主事的是这位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在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公子您可否大发善心,把小的当个屁放了?”
云窈窈收起折扇,笑脸盈盈地看向此人:“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有商业头脑,又有奸商手段,为人圆滑又通透,能屈能伸,听他后面说的话,也像个有情有义的人。
昨夜她还心心念念的商道人才,现在不就出现了一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