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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物女(七)

离孟姜家须臾十几步的砖巷里,李夜清伸手摩挲着画轴上的玉佩,同时看向眼前年轻的少女孟姜。

笔妖昌化等一众精怪此时也都藏身在画轴中,经过李夜清这么一摩梭,顿时反应过来,纷纷以自身妖力去触动孟姜。

“看的出来吗?”

画轴是李夜清以灵气滋养的宝器,昌化等妖居于其中则可以与李夜清互通心意,也是无需开口便能交流。

此时听见李夜清询问,一众小妖们全都孩提答辩似的,纷纷叫嚷起来。

“别吵,昌化你说说看。”

画境里,昌化见李夜清喊得是自己,不免有些得意,鼻子都翘到了天上,但关于孟姜是人是妖,它却也只能摇摇头回道:“唉呀,这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小娘子呀,咱是真没看出来她身上有什么妖气。”

昌化它们是文房中的墨宝笔砚开了灵智,每日浸淫在书卷墨香气和香火气中,虽然在未有神职前都归为妖,但它们实则是灵,因而对妖气分外敏感,更何况是害杀了人的妖,身上都会有一抹血腥气。

昌化是毫笔化灵,与李夜清最为亲近,每日书写文章,所以境界在四妖中最高,眼下它都说了没看出孟姜是妖,那李夜清心中的猜忌都下去了四五分。

听昌化说完后,李夜清又看了看身旁的涂山雪,她却也是摇了摇头。

站在砖巷拐口的孟姜,见两个身着青虺绣服的官差都没有说话,当下自己却是开口问起李夜清。

“官差大人,不知您唤小女子是要问什么

,还请开尊口。”

听孟姜的说话口吻却陡然变得沉着镇定,丝毫没有刚才看见自己官差绣服的慌乱模样。

这样的转变,却也让李夜清又不禁打起了精神。

“教坊司画舫游行那晚,五城兵马司的朱雄朱都尉死在了画舫里,鸨母已经招了,说是当晚你和一个叫孙娘的倌人接客,可是如此?”

孟姜闻言也不耍滑抵赖,当即承认了当晚朱雄死在床底的事情。

“大人说的是,是我和孙娘服饰的朱都尉,可怜那朱都尉却害了马上风,当即就一命呜呼了,鸨母怕多惹事端,这才放贱婢回了家,不成想官差大人一双慧眼,竟然还能寻来。”

“马上风?”

李夜清的声音明显重了几分道:“我且告诉你,那朱都尉可不是死于马上风,他是生生被妖魔害杀的。”

本以为这话会令孟姜有些慌乱,可自出了家门后,她就判若两人,面对玉衣巷里官差都能做到处变不惊,言语镇定。

“难道官差大人怀疑小女子是妖魔?可如若我是妖魔,又何苦沦落到风月场所做这等下贱生意。”

孟姜的这一番话,虽然和先前的她大相径庭,却也不无道理。

涂山雪按着腰间的长短双剑,却是也不曾发现孟姜身上的奇特之处。

正说话间,砖巷那头走来一位暮春之年的布衣女子,正是孟姜的姐姐孟梠。

先前孟梠见孟姜许久不曾回来,还以为是几个登徒浪荡子弟欺负孟家无儿郎,欺负年少的孟姜,因此不放心赶来看看。

可当孟梠看见和孟姜说话哪里是什么放荡子,竟是两位身着绣服,腰悬利刃的官差大人,当下心中大骇,握在手中的笤帚也险些落了地。

但孟梠虽然过的清贫,到底是个有些见识的女子。

她将两位官差请回家中落座,上了一壶廉价却是劳作百姓爱喝的清茶。

“孟家姐姐不要多心,只是昨夜里秦淮河街肆上出了件案子,孟姜却是在场证人,因此我们才来特地询问起她来。”

李夜清捧起粗轴茶杯,啜了口茶水,随口胡诌了有关孟姜的事情,特来让孟梠放心。

眼前的妇人,容貌和孟姜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尽是青乌之色,且面容少有些枯槁,显然患病在身,如若照此下去,过不了许久就会形销骨立,只剩一把骷髅架子。

而孟姜自回到姐姐身边,神情又变回先前的小女儿姿态,这一点却是让李夜清记住了。

至于涂山雪,她是青丘白狐一裔,一双灵眼能断人生死,当下看着面前的孟梠,却是神色复杂,一时间不方便告知李夜清。

寒暄几句后,李夜清不便叨扰,正要离开时,却看见孟家西墙上挂着三枚刀鞘。

这三只刀鞘全都破损许多,但依然能看出是用极好的牛皮作底,上头晕染了乌黑色,不过靠那几个模糊的字眼却也能看出刀鞘刻制的是大玄某军营几位列的字样。

大玄国民风尚武,自当代麟功圣人起,这尚武的风气达到了顶点,因此大小城中打造军械的铁匠铺这些年如雨后春

笋般冒起,而每家每户参军的儿郎也是极多。

至于这刀鞘,就是兵丁退下后可以带走的信物,而孟姜家的西墙上挂了整整三只牛皮刀鞘,因此可见孟姜家中有三人从军。

当下,李夜清指着墙壁上悬挂的刀鞘,向一旁的孟梠问道。

“孟家姐姐,你家竟是有三

人从军?”

闻言,孟梠看向墙壁上磨损破旧的刀鞘,枯槁的眼神中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清澈和希冀,她连连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我孟家原本一家五口,家中儿郎,愚夫和父亲以前全是兵卒。”

“以前?”

李夜清皱了皱眉头,可孟姜家只剩姐妹俩孤苦相依,难不成是孟家三人全都战死在了疆场上。

如若三人战死,但大玄国对于兵丁家属的抚恤金也是丰厚,而孟姜家却过的极为清苦。

正说话间,孟姜却是直直骂道:“还不是那天天想着打仗的狗皇帝,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又要和疆外打仗,我爹爹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还要去带刀上阵!”

听见孟姜的话,孟梠不禁眉头一跳,当下喝斥道:“孟姜!你发的什么癫疯?怎么敢口不择言,圣人是你能议论是非的?”

“姐姐,我哪里说的错了?我哥哥爹爹为狗皇帝几乎丢了性命,可我们呢!你就连药都吃不起,你说说咱们家多久没见过荤腥了,”孟姜气的泪珠子滚落,“为他打仗有什么用!”

眼前坐着的就是官差,孟姜却在大骂当今圣人是狗皇帝,孟梠听得心惊胆裂,当下

挥手就要打孟姜。

‘啪!’

孟梠的手重重地落下了,但却没打在孟姜的脸上。

李夜清松开握住孟梠的手,摆手示意道:“百姓都恨战事,孟家姐姐不用大动肝火,咱们官差也是肉长的人心,但我却有一事不明,大玄国兵卒每月俸禄足可抵一家开销,何况你孟家三人从军,怎么会过的如此清贫?”

听见李夜清这一番话,孟梠那颗心才稍稍安定了些,捂着心口正要回话,不曾想孟姜却先开了口。

“谁知道朝廷养了哪个蛀虫贪官,把我们百姓该得的钱全都卷进了自己的腰包。”

“你这害人的泼嘴,以前怎么不见如此厉害?”孟梠气地不知说些什么,“害煞人了!”

等孟梠缓了口气,李夜清才继续询问起来,言语中也不曾计较孟姜的话。

“既然孟家三人都去随军出征,可曾每月寄钱归家?”李夜清抿了口清茶,继续问道,“军中都有寄信的去处,有寄过家书吗?”

李夜清这一句话,正说在孟梠心坎上。

孟家老父自从带着两个儿郎出征后,已经许久不曾寄钱回信,只在月余前寄了一封家书,但苦在孟梠只是个寻常女子,目不识丁。

“有,两月前寄了一封家书,只是我不识字,劳烦官差大人替我看看。”

话音未落,孟梠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红脂印的黄旧书信。

可她还未送到李夜清手上,就被孟姜一把拿下。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念给你听了吗?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