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主堂门外的王府管事一声高喝,堂内众多世家子弟和三品大员都纷纷看向了门外。
汝南吴家的家主吴俑缓步走进王府主堂之中。
吴俑上前双掌击袖,行礼后高声道。
“庸都吴家吴俑,携宝特向镇西王庆贺年关。”
言罢,吴俑一挥手,门外的小厮就搬来了一只沉重的木箱。
随着木箱打开,里面是一座泛着宝气的用上等沉水玉雕刻而成的东海珊瑚模样的盆景。
雕刻此宝的匠人手法高超,沉水玉中蕴含阴冷灵气,本就对修行武道之人大有裨益,但是稍有破损便会使得灵气倾泻,而让宝玉变为无用无光的一块死玉。
但是此玉雕浑然天成,雕刻的玉匠将其雕成了一座珊瑚,枝桠虬结,惟妙惟肖,可是却依旧不曾损坏这块沉水玉半分。
此宝一出,堂内众人皆都惊叹于汝南吴家的底蕴。
只是上座的镇西王李烈却不曾太过注意这玉雕宝物,镇西王府内什么稀罕玩意儿没有,镇西王自己也同样是一名武夫,比这沉水玉更好的东西也有。
因此李烈只是注意着面前的吴俑,他微微颔首道。
“多谢吴家主的厚礼,只是为何今日只有你一人前来赴宴?”
闻言,吴俑让侍从将宝物捧走,随后拱手回答道。
“回镇西王大人话,今夜是大玄年关,吴家分家皆都在府中过节,小儿要替在下行家主之事,故而不得来此,因此只有我与三两随从前来镇西王府赴宴,还望镇西王大人不要见怪。”
李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还请落座。”
吴俑道了谢,便坐在了世家大族那一列之中,于庐江何氏的何年一旁。
角落处的李夜清却在暗中打量着这个吴俑。
他一直都知道庸都城的汝南吴家是大玄四大修行世家之一,但是对于这个老家主,李夜清却是从来都不曾见过。
令他感
到奇怪的是,吴俑的眉心却没有像吴縉彧那样的陆吴氏族独有的妖纹。
“奇怪,奇怪。”
李夜清端着酒盏,不禁在心中暗自思索。
“怎么了,李君?”
桃夭夭看向李夜清正皱着眉头,便低声询问道。
“是那吴家的家主有什么问题吗?”
那日在清河县外,若非桃夭夭它们几个大妖出手,还真不能将化身陆吴氏族妖魔模样的吴縉彧斩杀,因此桃夭夭也还记得那吴縉彧的模样。
但李夜清却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所以才显得有问题,夭夭,你还记得那日清河县外的吴縉彧么,他的眉心有一道陆吴氏族的妖纹。”
闻言,桃夭夭顺着李夜清看的方向望去,她喃喃道。
“好像是的,那吴家的家主反倒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就像是个寻常的修行者。”
“或许是没有显现,那吴縉彧可以化身陆吴氏族的妖魔模样,并不是修炼的什么旁门左道,他身上的陆吴氏族妖气货真价实,这让我想起了一种邪修的法门。”
李夜清抿了一口酒盏里的胡酒,缓缓道。
“我不曾见到,却在玉衣巷的卷宗里看见过,是青州的案子,那是一个落魄宗门,上下不过十数人,可里面却出了一个入境的左道之士,后被斩杀,玉衣卫搜魂时却搜到了许多开元初期的事情。”
听到这里的桃夭夭有些诧异。
“开元初期?那岂不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一个入境邪修,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寿元?”
李夜清放下手中的酒盏,低声解释道。
“是的,入境修行者也不过寿不及二百载,怎么就有六百年的记忆,后来查明了才得知,这是一种可以转生的法门,那门派数百年前也是一方豪强,门派祖师寿元将至却不愿赴死,他死前将自己的三魂保留,代代相传,直到哪个嫡系弟子的血脉浓厚到足够
承载他的三魂,他便可借助其身再活一世,而那个左道妖人已经是他的第四世了,后来他的三魂被玉衣卫的高功彻底诛灭,这件事也被记录在了玉衣卫的卷宗中。”
“这不就是夺舍吗?”
桃夭夭看向前方的吴俑,缓缓道。
“妖族中也有过这种法门,以魂魄夺身,也可暂时附身于他人体内,但是魂魄是极其脆弱的,练魂的法门少之又少,也没有多少人会专门去修炼这种法门。”
“是这样的,但汝南吴氏与陆吴氏族之间却有些不同,并不是什么魂魄夺舍,就好像是。”
说到这里,李夜清顿了顿,随后接着道。
“当年陆吴氏族将汝南吴氏的先祖收作人眷,便在他们的体内以妖血注入了烙印,而千年前的大妖陆吴仿佛从来不曾死去,它一直活在自己后代的血脉之中,只等待一个复生的时机。”
“什么复生时机?”
一旁正在和何子期闲谈的徐之斐见李夜清的面色沉重,便上前询问道。
“没什么。”
李夜清笑着摆摆手,将此事给搪塞了过去。
而此时,其余的几位庸都城世家也都来了正堂。
镇西王李烈站起身来道。
“诸位,多谢诸位赏脸来此地与本王共度年关,王府神心湖旁已经备下酒宴,还请随本王移步神心湖。”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称是,随后跟着李烈依次走出了王府正堂,往神心湖的方向走去。
神心湖旁已经搭建了供艺人表演的木台,四周摆下了精致的檀木案椅,四下也都贴有防风符箓和炭符,因此神心湖的气候宜人。
湖上点了盏盏花灯,映照的湖面波光嶙峋,隐约可见花白青的锦鲤在灯盏之中游过,一艘画舫停在湖上。
周遭立有许多屏风,庸都城的乐者琴师隐藏于屏风之后,为众人演奏。
庸都官员和世家弟子依次在神心湖落座之后,镇
西王李烈坐在主座之上,他起身端起酒盏道。
“又是一年年关,承蒙诸位相助,庸都城才得以如此繁荣昌盛,今夜本王的第一杯酒,敬在座的诸位。”
闻言,一众宾客全都站起身来,举杯回礼,共饮此杯。
落座后,一旁的侍女们便端上了一盘盘的精美菜肴。
而一阵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也正朝着神心湖的方向走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队二十人的青年武夫。
这些人全都赤裸着上身,下身却披着轻甲和战靴,他们手持长枪,上身和脸部用彩漆绘画着庸都图纹。
领头的青年走上台前,攥着长枪拱手道。
“庸都城预备营,为诸位大人献上蜀州枪舞,以贺年关。”
二十个手持长枪的青年士兵走上宽阔的高台,紧接着那屏风后的柔和琴音戛然而止。
突然间,一声战鼓声响打破了沉寂,紧随其后的就是急促的琵琶声。
只一瞬间,乐师们高深的演奏技艺仿佛就将众人带入了萧杀肃穆的战场之上。
“喝!”
青年士兵们高喝一声,震天动地,随后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在高台上舞出一阵阵枪影。
鼓声与琵琶声愈来愈急促,青年们手中的长枪也舞的愈来愈快。
首座之下的昭武将军李光弼端着酒盏,饶有兴致的看向台上的蜀州枪舞。
“光止,你看这枪舞如何?”
听到昭武将军的询问,李光止放下酒盏道。
“只是一般,却也有几分豪气在其中。”
李光弼端着酒盏,指向前面道。
“你注意到其中一人的枪法了吗?这个青年眼神锋锐,枪法凛冽,虽然和他人所舞的是同一式,但他的枪却并非是在这高台之上为博宾客一笑,而是真真正正,能够上阵杀敌的枪法。”
闻言,李光止顺着李光弼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队伍之中有个模样不过十八
.九岁的青年,不及弱冠,但枪法却磨练的极为纯熟,已经摸到了武道的边缘。
一曲枪舞随着鼓声渐渐弱去,也即将结束。
随着众青年的一声高喝,枪舞落幕。
可就在领头者带领众青年向在座宾客拱手道谢,离去之时,那个被李光弼看好的青年却站在了原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高览!你再犯什么疯!还不快走。”
领头的校尉皱着眉头,连连骂道,但那名为高览的青年却依旧巍然不动。
突然,高览跪地拱手,大声道。
“镇西王大人!庸都预备军营步卒高览,只求能发一言!”
此话一出,那校尉更是变了脸色,只差不能一棍劈头落下。
可还不等他开口,上座的镇西王李烈却因为心情极好,开口回道。
“说说看,若是无用之言,本王却要罚你。”
高览俯身一拜道。
“镇西王大人,高览投身军营已经整整一载,却因无金银钱财供奉上层,被人迫害,一直不得入军,一身本领报国无门,故而今夜斗胆向镇西王大人直言。”
听到这话的众人皆惊,李烈更是眯起了眼睛。
“此言当真?”
“若有半点虚假,请斩我头。”
“好!”
李烈一拍木案道。
“来人,去彻查此事,年关后审,另外你叫高览?说说看,你因何想要投军?”
高览半跪着起身,左手持枪道。
“回镇西王大人话,高览出身贫寒,祖上是前朝高胜将军,如今虽然没落不堪,可报国之心却从未更改,高家枪法不为博人一笑,为的是上阵杀敌!”
“好!”
不等李烈开口,下方的昭武将军李光弼就不禁拍案叫好。
“好志向,好胆气!你一心报国,本将今日就圆你的心愿,但空口白话可是虚谈,今番你若能与他过招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