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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良友

修行之道,莫过于佛道儒武四类法门,但如若再细分下来,尚有剑术,符箓,道纲,祝由等诸多分支。

不过武者一途却是极为特殊,鲜少有人会在这条修行路上花费心血,只因在三教法门中的修行境界愈深,体魄也会随之经由灵气淬炼而更加坚固。

而专修武道一途的武夫在山巅境前,与一般三教修士体魄无二,反倒因为缺少符箓道法等手段而略逊一筹,可武夫一旦踏足山巅境,便会在胸中凝练出一颗武胆,实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烛阴曾在寺中莲座旁和李夜清煮茶闲谈,他问如若三教修士遇到四境的敌手,会如何应对?

李夜清回的是,必然是以压箱手段应付,如若无法招架,便伺机脱身而去。

但烛阴却是摇了摇头,回说如果是凝练了武胆的武夫对敌,便不会有脱身之想,哪怕是以气血为薪柴,也会与其厮杀至底,这即是武夫所具有的血性和胆气。

李夜清那日听到这段话,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实力悬殊却还要以命相博,岂不是愚蠢。

对此,烛阴也是微微颔首,说这是极端比喻,但其中意义莫过于武夫最重要的便是那不畏生死的胆气。

眼下在院舍偏僻一角里,三人割肉切脍,畅谈修行之理,李夜清便说出了这一番对武道的见解。

苏清渊听罢,不禁拱手回道。

“我原先以为李兄是专修儒家法门的文人,没想到你竟然对于武道也有如此的见地,令人叹服。”

坐在另一侧的姜纸烟听的格外认真,丝毫没在意自己的修为境界还在李浮生之上。

李夜清为二人切下炉火中炙烤好的猪肉,撒上佐料后摆入碟中,说道。

“苏兄谬赞,只因有贤师指点,非我李某一人之功,况且在境界之上,我距离知境尚且欠缺一丝,还不及二位,惭愧。”

“多谢。”

姜纸烟接过木碟,在梅花肉上撒下了许

多通红的料粉,这才举箸夹起一块抿下。

见到这幅情形,李夜清眉毛微微上挑道。

“慧玄竟如此嗜辣?”

他口中的慧玄,指的正是姜纸烟。

姜纸烟出身玉京姜府,背后有着何赵二氏,在庙堂和三教之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首辅姜巨鹿所在的庐江何氏已经是青雀山在俗世中的行走使者,姜纸烟作为姜府长女,年幼时就拜了青雀山中的无梦真人为师,取了道号慧玄。

有了这些首屈一指的资源和高功指点,年纪轻轻的姜纸烟就踏足了知境,在这一两年间或许就能到达入境,且是儒道两家共修,前景无限。

闻言,姜纸烟有些不好意思,换了个话题道。

“刚刚听清渊兄说浮生君准备在明年也参加上庸学宫的春试,容我说句孟浪话,不知浮生君是大玄的哪一户门第?”

姜纸烟这话,暗地里问的就是李夜清家世够不够殷实有名望了。

上庸学宫每两年举行一场取第的春试,报名者足足有上千多人,可最终只收二十四人,而这二十四人里,排行前十的才能被称作上庸学士,与内阁学士地位相当,甚至因为学宫的缘故会更加超然。

而这后十四名,还要因为家世等缘故暗地里排出先后,次位不同,在学宫中的任职也各不相同,这还是文试过后的事情,在那上千人参加的文试里,早有许多家世门荫者早就被内定进入了第二轮了。

“嗯,我的家世怎么说呢…..”

李夜清捏着手中的刀柄,思付了片刻后回道。

“算是普通门户吧。”

思来想去,李夜清也没想出个好搪塞的理由,但又总不能说自己是太孙,未来储君,当今麟功圣人李镇正是自己爷爷这话。

姜纸烟笑了笑,说道。

“这样啊,不过我相信以浮生君的才学,明年定能在春试中登第,当选学士。”

虽然是这样说,但姜纸烟心里却是萌

生了明年春试要为李夜清暗中谋取门路进入庙试的想法。

听到这话,李夜清有些无奈的笑道。

“都说了,直唤我本名便是了。”

说到这里,姜纸烟突然想起来一事,她推开摆放炙肉的迭子,将自己身旁的木匣推到了李夜清面前。

“这是?”

望着自己身前的木匣,李夜清不免有些疑惑。

姜纸烟面露欣喜地催促道。

“浮生君,快打开看看。”

李夜清点了点头,将木匣启开了一缝,登时两股不同的墨香就沁入心脾。

瞥见里面的墨块后,李夜清赶忙将木匣合上,感慨道。

“紫云光,青松烟,都是一等一的良墨,有价无市啊,不过这些好墨最忌讳在烟火气重的地方打开,这会影响墨香,慧玄可要收好了。”

言罢,李夜清将木匣又推回了姜纸烟身前。

“这两块墨是我特地为浮生君寻来的,还请千万收下

,若是日后撰写新作能用上这两品墨,是我之荣。”

可李夜清刚要婉拒时,苏清渊连忙打起了圆场。

“李兄,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你就收下吧,若是真过意不去,就在新作上多下些笔墨罢,你那两本书我也有读过,实在是妙笔生花,说实话,刚知道你就是浮生时,我也吓了一跳。”

两人都这么说了,李夜清也就不再推辞,收起木匣道。

“那就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慧玄好意。”

李夜清嚼着用梅子酒腌渍过后的青鱼干,心里想着得了这两品墨,如今黄广孝又将墨神回氏赠与了自己,加上衔蝉居中保存的那些好墨,正好可以为墨神温养神魂。

………………

临近戌末,悬山阁里的红炉雅集还未散场,而东市仙人香院舍里的神仙酒已经喝完。

三人谈天说地,相见恨晚,微醺之时从修行之说谈到天下大事,谈了近三个时辰,仍然是意犹未尽。

走出了仙人香院舍,

风雪中三人还不曾散去。

从苏清渊口中,李夜清得知了他在玉京城中尚且没有落脚的地方,现在在玉京大相国寺里借住,约好了过两日后李夜清就登门拜访,届时再饮酒畅谈一番。

听着这两人约的如此热忱,姜纸烟心底里没来由的生起了一抹醋意,她拉住李夜清的衣角道。

“李郎就不曾拿我当朋友?”

有了几分醉意后,李夜清也失了平日里注重的男女之礼,他拉住姜纸烟柔若无骨的小手,拍着自己脑袋道。

“哎呦,慧玄这是哪里话,都怪底下的这条腌臢黑狗扰我思绪,这冷风又将酒劲吹了上来,这才没想起,到时我们一定要一同去大相国寺找苏兄再好好聚一番。”

这番话被底下跟着的祸斗听的真真切切。

“李夜清你大爷,说哪个腌臢?”

可祸斗在灵台里的几句叫骂,最终只换了李夜清疑惑的回答。

“嗯?谁在狗吠?”

祸斗:“………”

见这家伙难得喝多了酒,祸斗也不去和他计较,继续啃着嘴里的猪骨,而在他身后,还拖着一大包烤肉。

可也不怪李夜清,那饮马巷的神仙酒是出了名的易醉,这酒入口醇香清甜,可下肚后酒劲上来了便如同烈火尖刀,叫人喝时难以觉察。

从未被年青男子碰过手的姜纸烟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看着李夜清笑道。

“李郎可要说话算话,我在姜府里等着你的青蚨信。”

“一定一定。”

苏清渊也有些喝高了,因为这两位新结识的良友,他才没有用灵气驱散酒气,任由自己喝醉一番。

他拉着两人的手,打了个酒嗝道。

“今天我苏某实在高兴,但偏偏教李郎做了回东,过些时日你们去大相国寺,我做东去那边的一间上好羊肉铺子里喝酒,那里的辣汤可谓一绝,慧玄你定会满意。”

姜纸烟笑着道了一声好,脸上虽然有些红晕。却没有任何喝醉的迹

象。

三人走回朝露门下,才出坊牌,苏清渊就撑不住在刻有防风咒的石狮子后面吐了一通。

李夜清在寒风里走了两步,酒劲也渐渐的消散了,看向另一旁的苏清渊,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远处的风雪里,贺小凉牵着麟驹正在左顾右盼,瞧见姜纸烟后,他连忙快步上前。

“哎呦,姜大小姐哎,您怎么就在那红炉雅集里跑了呢?”

可姜纸烟却不以为然。

“那雅集上伪君子太多,真学士都在我身旁呢。”

贺小凉看了看姜纸烟说的两位真学士。

一个右手里牵着条模样不讨喜的黑狗,左手还拽着一头老驴。

另一个正趴在石狮子后面吐的昏天黑地,嘴里还喊着李郎快扶他一扶。

贺小凉捂着额头,一时语塞。

他和姜纸烟说道。

“别管您这两位学士了,老爷回府后听说了你在一众学士和齐先生面前离了雅集,现在正发着火呢,您听我的,回去后多挑好话说,让姜大人先消气了再说。”

闻言,姜纸烟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方才在仙人香院舍里只顾喝的高兴,把自己擅自离席这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这红炉雅集本就是为他们只些未来学宫新晋文士所准备的,席间的黎云谏,李观隐和陈辞秋等人都是板上钉钉的能进前十。

可她却当着未来可能是自己先生的齐缥缃的面,直接离席而去,不仅没给上庸学宫面子,更是得罪了做东家的朱氏。

李夜清看出了端倪,说道。

“慧玄,你快些回去吧,一会儿等苏兄吐完了,我送他回大相国寺。”

姜纸烟拉过麟驹的缰绳,上马前又不经意的叮嘱了两句。

“好,李郎你回去路上也要千万小心才是,回去后记得煮些姜茶驱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