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诸事不顺,今天的工作也在频频出岔子,晏宁难得有些燥郁,见她脸色不好,手下的员工更是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噤若寒蝉的加快了进度。
待终于脱身,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晏宁开车回到陆家老宅,进门时陆淮之已经坐在了沙发里,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一只玉石摆件,实在不耐烦了才撩了撩眼皮,看向对面的陆老爷子:“爷爷,这些话你四年前就说过几百遍了,现在还说,也不嫌腻。”
陆老爷子差点被自己这个不孝孙子气厥过去,晏宁急忙上前端了热茶送上去,又拍着背给老爷子顺气。
陆淮之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哂。
陆老爷子缓过劲,满眼都写着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有宁宁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给你操这份闲心!”
蓦地被点了名,晏宁表情依然是浅淡的,低声说:“公关部门已经大致处理好了,照片和相关流言都被压了下去,影响被控制在了最小。”
陆老爷子连连点头,又冲陆淮之斥道:“立刻跟那个女人断了,知不知道?”
陆淮之沉默半秒,忽的开口:“若是我拒绝呢?”
“你——!”
陆老爷子大怒,重重一拍桌子,气氛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剑拔弩张。
下一秒,陆淮之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老爷子瞥见那来电显示,怒道:“不准接!”
但陆淮之还是接了。
电话另一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断后拿了车钥匙,起身就往外走。
陆老爷子额角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喝住他:“你去哪?又要去找那个夏苒是不是?不许去!”
陆淮之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心脏病发作,现在一个人,我过去看看。”
说完大步出了门。
陆老爷子气得不轻,缓了缓神才去叫晏宁:“宁宁,你跟着一起去,若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晏宁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跟出去时陆淮之的车已经开出了车库,晏宁跟了上去,一路到了医院,在病房里见到了夏苒。
夏苒脸色比昨晚还要苍白些,靠在病床床头打吊瓶,见陆淮之过来,撑着床想要起身,被陆淮之及时按住。
“阿淮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陆淮之说:“没有。”
正巧医生过来,晏宁拦了一下,问夏苒的情况。
夏苒听到声音才发觉晏宁也在,脸色当即又微微变了变,才勉强提起点笑意,怯怯的叫了一声:“晏宁姐。”
晏宁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从医生手里接过了她的检查报告。
“夏小姐的情况呢,是很典型的扩张型心肌病,这种心脏病会通过家族遗传,治愈率的话……一般确诊后,五年后生存率只有一半。”
夏苒低声说:“对不起,阿淮哥哥,当年我其实是不想离开你的,但那时我刚查出来得了这种病,不想留在你身边拖累你,所以才会收了你爷爷的钱出国……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她带着哭腔,抓着陆淮之的一只手:“阿淮哥哥,对不起,你别怪我。”
陆淮之一言不发。
晏宁自认是自己还跟个电灯泡一样杵在这里让他们不好说话了,当即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走远了几步,确认什么声音都不会听到后,才继续问医生一些有关夏苒病情的具体细节。
待陆淮之终于从病房内出来后,已经过去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了。
他似乎有些疲惫,黑色衬衣的肩头部位有不明显的水痕,一看就知道,是有人靠在这里哭过。
晏宁等他过来,才说:“我找了两个护工照顾夏小姐。”
陆淮之不辩情绪的哼笑一声:“你倒是挺大方。”
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晏宁又听到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晏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天那条“我不知道她突然回来”。
今天工作实在太多,陆淮之那条消息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就被抛到了各种数据项目之后,更没那个心思揣测他的想法。
是要她在陆老爷子那边打掩护吗?
那陆淮之应当明白,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没看到。”
晏宁敷衍了一句,低眸看了看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陆淮之却叫住了她。
晏宁回身,撞上他沉沉目光:“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晏宁迟疑半秒,说:“那两个护工,是陆老爷子的人,最好不要辞了。”
这是她能给夏苒最大的一点余地,护工是陆家曾经的佣人,若是被直接辞退,恐怕陆老爷子手段会更加过激。
陆淮之的表情骤然更冷,半晌挑起一缕讥诮冷笑,一字字说:“晏宁,你还真是那老头子养出来的一条好狗。”
这句话直到晏宁回家睡下后,都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
她失了眠,辗转反侧到半夜,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人和事,尤其是窗外还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更是吵得她心烦意乱。
捱到最后,她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就着冷水灌下去几颗褪黑素,才勉强积蓄起一点睡意,但没过多久,就被骤然惊起的手机铃声叫了起来。
“晏总经理!不好了!”
打来电话的是她一个助理,惊慌失措的叫道,“今晚突然暴雨,城南仓库那边没做好防护措施,现在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原材料都泡了水,恐怕,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