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官员稀稀拉拉说了一大堆。
朝堂之上,百官面色表情各不一。
有激动,有黯然,有愤恨,有无奈……
而说话之人的意思也清晰明了。
那就是左相可废,可罚,可囚禁,唯独不可杀。
犯罪之官员,可罚,可废,可罢免,唯独不可杀绝。
因为左相若被杀,那这将是本朝乃至整个大燕近五百年以来最大的丑闻。
这也就意味着天子识人不明,事后人心动荡,天子声誉受损也成必然。
犯罪之官员若被杀绝。
朝堂空荡,六部要枢各有空缺,彼时单是朝廷运转也将成个问题。
“陛下,国无私事,事已至此更不可因一人之言而武断行事,所以臣恳求陛下三思而后行。”
官员附身行礼恭敬道。
对此天子不言,静静看着殿中百官。
当他目光扫向那些犯官之时。
这些人更是干脆跪在地上。
“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众人齐声道。
燕皇再度看向左相。
左相却突然笑出声了:“荒唐之言!”
众人听闻皆看去。
左相指着刚才说话那名官员道。
“国之律法乃国朝根本所在,岂能因一人一
事而篡改而让步。”
“枉你为我朝御史却连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闻言这名官员脸色微变,他刚想反驳道:“周相……”
可不等他说完,左相却突然呵斥道。
“一条门犬而已,哪来勇气跟本相狂吠。”
官员听此一下被噎住了。
而后左相看向谭相。
“文载,有什么话你亲自说。”
“陛下最是要颜面,他在这件事上不会开口,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需要你来说的。”
闻言燕皇脸色有些难看。
但谭相却面无表情。
他转身看向左相。
“周相,真一心想要求死?”
左相淡淡道:“国法而已,刻不容缓,这是你经常用来反驳我的话,怎么你也忘了?”
谭相摇了摇头:“为何非要如此?”
左相说道:“选择而已。”
谭相默然。
大殿中再度寂静。
正当气氛僵持之时。
三皇子忽然开口道:“父皇。”
这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燕皇看向三皇子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三皇子开口道:“依照国家律法而言,谭相常说,国法而已,刻不容缓,确实无
错。”
“但国法无情,人心尚暖,所以儿臣有时候认为并不能一味的追崇国法无情,就如前几日儿臣在刑部看到一卷案宗一样,湖阳县有男子为救母而杀人。”
“此案若放在他处,杀人者定要偿命,但于此案中,杀人者为救母,死者生前更是一恶人,最后湖阳县令判杀人者三月刑期,儿臣便认为正好,公正公道。”
“同样道理,百官和左相之罪虽万死,但于此时于此事中,却情况特殊,所以也应当特事特办。”
闻言燕皇眼前一亮有些感兴趣问道:“那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判处?”
听此三皇子内心一喜道:“百官之罪,可设五等,参照官位和所犯罪行,一等罪过当判斩立决,二等当流放,三等当罢黜,四等当贬罚,五等当廷杖。”
“而至于左相,因其职权特殊,绝不可立即处死,可暂时收押于大理寺,除其官位,等时候时局平稳,当再三司会审,另行判罚。”
话音落下,犯官皆喜。
而谭相身后的众官员,却面色不一。
有表情古怪的,有无奈的,有暗自叹息的。
更有甚者眼神满是复杂,却强忍着那股冲动不让
自己开口。
听完三皇子的建议,燕皇看向谭相。
谭相躬身道:“臣赞同。”
燕皇微微颔首。
然后他看向杨宝全。
杨宝全刚打算开口。
这时左相率先道:“不必了。”
众人听闻皆是看去,不少人面色都很疑惑。
左相看向三皇子,目光深邃而平静。
三皇子却不寒而栗,因为这一眼他感觉左相好像将他一切心思都洞悉了。
收回目光,左相看向谭相满是失望,而后他又看向燕皇道。
“陛下,恕臣无礼,臣这次是真的要抗旨了。”
“因为……臣……”
话到这里,左相忽然面色骤变。
身子开始踉跄。
最终话还没说完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谭相更是直接冲上前去,当他
看到左相两颊发青他这才终于动容。
“你中毒了!”
左相看着他笑道:“来之前,我就服了毒。”
“事后看守我的人,你们也不用审问了,没必要。”
“因为就算你杀光他们,你也不会知道到底是我自己带的毒药,还是他们谁给我的。”
闻言谭相有些沉默。
说完,左相又看了三
皇子一眼,随后又看向谭相继续道:“拉拢我的棋子,文载你还是变了,我们都与曾经不同了。”
“只是我……我依旧知道我要做什么,也早猜到了结果,而你……却依旧茫然,不知对错……”
“另外……”
“另外听我最后一句劝,天子、长生,真的不可取,这不是长生,这是邪术,是自毁……社稷……”
说到最后,不等左相话说完,他表情一阵狰狞痛苦。
而他拽着谭相衣领的手,到死都没有松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殿上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噼啪!
随后皇宫上方又接连想起数道雷声。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落雨声响起。
燕皇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似水。
最终他开口道:“退朝!”
说完他直接起身。
杨宝全见状也连忙高呼:“退朝!”
不等话音落下他连忙去追赶燕皇的步伐。
而大殿中的大臣依旧愣在原地。
所有人盯着左相和右相那里,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三皇子则面色怔怔的愣在原地。
棋子?
左相的棋子,是谁?
是我?
这一刻他深深怀疑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