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左相的辛酸
请王爷救救这天下,救救我大燕百姓。
看着左相这幅作态。
说实话,要不是苏白玉亲眼看见。
或者换做其他什么人在这里。
估计打死都不信。
左相周云峥那是什么人。
全天下乃至整个诸夏有名的奸臣、权臣。
权倾朝野,玩弄朝堂。
手下之人结党营私,官官相护。
以相权对抗皇权。
曾被他气死的老师,三朝元老刘海志,刘老大人曾一度悲言,整个大燕官场只知左相而不知天子。
若不除周则天下危矣。
可奈何天子对左相的信任简直到了出奇的高度。
乃至刘老大人临死都未曾看到左相有任何倒台趋势。
所以至死刘老大人都是死不瞑目。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对着苏白玉行了一个大礼。
口中说着,拯救天下的话。
这一时间让苏白玉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后苏白玉一脸荒唐的开口道:“相爷,莫不是说笑?”
左相抬起头,一脸认真道:“王爷心里应该猜测出了一些。”
苏白玉表情微变。
随后他又故作勉强一笑问道:“今天下是乱世?”
左相摇头道:“不是。”
他又问道:“天子昏庸,朝中腐败?”
左相再度摇头:“今天子为中兴之主,朝中更有谭相在,所以比起历朝历代已经好了很多。”
“那大燕可有反贼?”苏白玉抛出最后的问题。
左相第三次摇头:“虽时常有一些人不安分,但还称不上反贼。”
闻言苏白玉觉得有些好笑道:“既如此那天下有什么要救得?”
左相看向苏白玉深吸一口气道:“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太平,但如王爷所言,却也不远。”
听此苏白玉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意思?”
左相反问道:“王爷可了解陛下?”
苏白玉没有回答,示意他继续说。
随后左相接着道:“下官记得第一次见陛下时,那还是先帝在时。”
“永昌六年,下官承蒙先帝隆恩,老师培养,三元及第踏入朝堂。”
“后来从翰林院出来后,下官就被调到了吏部,当时下官是第一次见陛下。”
“那时的陛下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虽与隐太子一奶同胞,可奈何仁德皇后生下陛下后薨了,后来陛下被过继给令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所以陛下的身世并不算好,母家不认,兄长不仁,他自身的地位又是非嫡非长。”
“直至卫国战争爆发,由于陛下从小习武,又跟上代靖南王走得近,所以不出意外的他跟先皇上了战场。”
“再后来卫国战争平息,大燕被打的十室九空,所幸大燕的朝廷足够凝聚民心,所以当时并未爆发什么民乱或者反贼。”
“永昌二十五年,先帝的身体开始出现了问题一直卧病在床,朝堂一直由隐太子把控。”
“隐太子深知陛下对他的威胁,毕竟经历过卫国战争的陛下在军中的威望实在太高了,再加上当时的四皇子也有夺嫡之心。”
“所以永昌二十五年岁末,爆发了‘庚子宫乱’。”
“东宫莫名起了大火,太子妃和长子丧生于大火之中,当时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陛下,四皇子得太子之令带宫中精锐去陛下府邸捉拿陛下。”
“那一晚没人知道陛下在宫中经历了什么,所有人只知道第二天陛下和上代靖南王一早就从宫中出来了。”
“而后到了中午,宫中便颁布了圣旨,四皇子六皇子因结党营私欺君罔上被处死,隐太子因德行有事引得天火被罢黜太子之位幽禁东宫。”
“景元二十六年,先帝驾崩,次日隐太子身死,我的老师宣读了先帝生前留下的遗诏辅佐陛下登基。”
随着左相的话音落下,苏白玉心里若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也曾道听途说过燕皇登机前朝廷发生的一些事。
但远没有今日听到的这般详细。
而紧接着左相继续:“说来陛下确实雄才大略,恐怕在庚子宫变发生之前,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最不起眼的皇子居然能够登基执掌社稷神器。”
“而且陛下登基后,也确实不负众望,他很勤奋,常常批阅奏章到深夜。”
“在政事上,他更是广开言路,任用贤能,不拘一格降人才。”
“对百姓,他减免赋税,扶持农户,以民为本。”
“比起历朝历代的先帝,可以说陛下好太多了。”
“甚至于下官曾一度幻想过,或许陛下真能实现上古尧舜大世。”
“可若是故事真到了这里就好了……”
话到这里,左相自嘲一笑
。
苏白玉看向他问道:“后来变了,开始不管朝堂了?”
左相点了点头:“从景元十二年开始,陛下彻底放权给我了。”
苏白玉问道:“原因呢?”
“陛下为何开始昏聩?”
“昏聩?”左相哈哈一笑,眼角有泪道:“说得好,陛下确实变的昏聩了。”
“世人皆知我奸,但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不奸如何管得了他们。”
闻言苏白玉变得有些沉默。
因为左相的话,他明白。
当官的要想管住手下的人,想不奸,想不贪都不行。
毕竟这里又不是蓝星,这里也不是什么思想先进的现代社会。
这里的官场很简单。
当官就是为了赚钱,可朝廷就发那么一点俸禄,他们不奸不贪估计连自己都想活不了。
而且左相不是天子。
天子冒然一次性在官场上杀太多人都有风险。
更加别说只是一个宰相。
要是左相敢有这个想法,那他的结局就只能是死。
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怨’。
所以左相要想彻底掌控这些人。
唯有变的比他们更奸变得比他们更贪。
唯有成为他们内心真正的头。
才有机会彻底掌控他们为己所用。
“王爷,说实话不怕你笑话。”
左相苦涩凄凉一笑,“从陛下给我放权开始,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每晚都能梦见无数冤魂来找我索命。”
“你知道刚才平州一个知府来找过我?”
“此次平州大旱,朝廷拨款千万两白银,但从上到下,等发放到地方赈灾现场能留下一成已经算是很好。”
“他们敢贪?”苏白玉问道。
左相冷冷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曾记得景元十三年,谯州水患。”
“那年下官亲赴谯州赈灾……”
“王爷您没去过那赈灾现场,我去过,说实话以前总是只从书上看到饿殍遍野浮尸千里最多内心感觉有些凄凉,可等到了现场你就知道,那地方简直比战场还可怕。”
“他们吃不到饭只能饿死,那些灾民已经疯了,他们就不是人。”
“易子而食不在是简单的四个字,他们是真的将自家孩子用来相互交换,放在锅里那就是一堆肉。”
“可那些官员,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去的头一天晚上,他们居然在好酒好肉的招待我,当时那知府还在我跟前说让我放心,昨晚我吃的饭菜都是干净的是他连夜让人从三百里以外的地方送来的。”
“当时的我很伤心很绝望,但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我也只能给他们定一个规矩,那就是但凡大灾大难发生,灾民死亡绝不能超过一半,因为我知道让他们不贪不可能,只有喂饱他们才会有人给我干活,所以我也只能从这方面想办法。”
“办不到杀他全当谢罪天下,办到了,自然可以重用,人虽贪点,但最起码比一些自诩清流酸儒腐儒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