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声音,让所有的目光停顿。
先是看到远处那个身影,旋即再齐齐朝着苏闲看来。
不少人眼中,剧烈震动。
那是秦王、晋王、燕王等诸皇子,还有皇长孙!
现如今。
储君朱标,除了每月两次的经筵之外,已经很少来大本堂。
换句话说,太子伴读,现在也已经正式进入大明的官场。他们正在詹事府,为太子出谋划策,共同经历这大明的风雨。
在场的,若非勋贵子嗣,大多都是皇子伴读,将来是要跟着皇子一起就藩的。
当然,还要被皇子挑选,剩下的,则就是在大本堂烘托学习氛围。
故而!
现如今的士子圈,早就有很多人,早早的把主意打到了那位皇长孙的身上。
成为皇长孙伴读,亦或者与其交好,未来的朝堂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是最快的通天路!
纵然年龄小,也有家中长辈叮嘱。
然后,当他们看到现在这一幕。
却是纷纷傻眼。
“苏闲,你过来!”
苏闲再度听到声音,却是看了看众人,旋即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小子!”
徐辉祖摸了摸下巴,而后看向旁边,“阿茂,你之前说……太子妃怎么说的?”
常茂也咂了咂嘴,只是道:“还真是好运气,还能怎么说,那一天是皇爷、皇后,还有太子,亲自陪着小雄英在城墙上玩的……”
“雄英虽然从小就在深宫,但这种场面可没经历过几次,偏偏那时候,这几位都是跟那小子打交道,还借着雄英的嘴巴……”
“啧啧!真他娘的好运!”
常茂感叹了几声,旋即一脸好笑的看向众人。
“都看什么看,快走啊。”
“没那个福气,就别惦记了,省的酸的慌。”
闻言。
众人也只能嫉妒的看着苏闲的背影,暗地里骂着狗运气。
这因祸得福,可不是一般的大。
相比之下……
那苏贵渊的宝钞提举司,倒真是像一个添头!
大家不敢和常茂顶嘴,只能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
苏闲的脚步很快。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拱桥之上。
他看到朱雄英几乎是坐在,为首那个雄壮如熊的男子脖子上。
至于其身后,则是从大到小,一直到自己这么大的小孩也有,足足有十三个。
无一不是赤色衮龙袍,气度非凡。
苏闲想到这些人的身份。
心中倒是真的掀起波澜。
倒真是大明天团了。
话说朱元璋极为勤勉,不仅把精力不仅用在了军事、国策、朝廷制度、大小政事上,还能分出心,生出这么多的儿女。
后世人怕是那天量工作,都得被压垮。
“这是宫外的孩子吧?雄英怎么会认识宫外的?”
而就在这时。
在朱雄英右边的一位少年,大约十六岁,其朝着苏闲打量而来,目光沉静,身躯挺拔。
此刻询问,带着一丝微笑,明明身为皇子,却似乎平易近人。
而在其左边,那個看起来阴柔的少年嘿嘿一笑,带着一丝猥琐,“啧啧,到底是新婚燕尔啊,这么大的事情也就咱们四弟不知情了。”
“话说四弟这段日子到底在干什么,给咱们兄弟几个说说呗……”
话音刚落,几人顿时发出你懂我懂的大笑之声。
笑声响彻宫城内外。
以至于前者也不由得脸红起来。
“二叔,放我下来!”
就在这时,朱雄英在为首之人的脖子上扭动来扭动去。
秦王终于受不住,但还是想着取笑,连忙问道:“雄英,你先说你四叔这几天在干嘛?说对了二叔就放你下来。”
朱雄英想着父亲出门的告诫。
并不想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不放!”
朱雄英似乎被逼急了,连忙道:“四叔娶了个老婆!”
“哈哈哈哈……”
顿时,又是一连串的大笑声响起。
之前询问苏闲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大骂一声“你们找打”,就要和几个兄弟打成一块!
恰在这时……
“笑什么笑?宫城之地,胆敢如此喧哗?往日教你们的礼呢?你们笑得几个,今日的课业全都给我翻倍!”
不远处。
一道已进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冲着这个方向大吼一声。
旋即刚才还笑做一团的众皇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连忙乖乖站好。
“是李夫子,快走!”
一边说着,年龄稍大的几人连忙朝着前方跑去。
只留下似乎不到十岁的一众皇子,面面相觑。
“咯咯,李夫子最厉害了,前不久还把二哥打的满头包,父皇找他都没办法。”
他们小声议论。
而苏闲也算是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
话说。
他刚才看到的,如果按照位置排序,没猜错的话。
那应该是秦王、晋王和燕王等人吧?
明初历史上不可磨灭的一笔。
只是,现在看上去,他们还只是性格比较夸张的少年,起码秦王和晋王,还没有到史书上描写的那般酷烈残忍的地步。
到底是在皇宫,有人管教。
苏闲真正注意的,倒是那位燕王……
此刻的他,虽然看起来英武有力,但也温和平易近人,和后世那个史书描述的封狼居胥的皇帝,判若两人。
而就在苏闲思考的时候。
“苏闲,跟我来!他们在那里要被夫子打的,跟我们不一样。”
却见朱雄英已经指着另一个方向,并且和身后一众皇子,也朝着那边走去。
苏闲赶快跟上。
而这时,跟他一起从西安门进入的人流,也大体分成了两团。
其中,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低着头朝着前方那个中年人那边走去。
而另一部分年龄小的,常升、常森、徐膺绪、徐增寿等人则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
进入大本堂的大殿,然后在一个宽敞的屋子里面落座。
苏闲大概看了一眼,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十岁。
全是启蒙阶段。
不一会儿,一位老态龙钟的夫子缓缓走了进来。
苏闲正愣神之际。
一众人已经起身,“宋夫子好!”
苏闲赶忙跟上。
那位宋夫子也跟着躬身,直到众人落座,他才直起身。
他似乎没注意到,有苏闲这号人。
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缓缓进入诵读诗书之间。
基本上都是三字经。
启蒙阶段,大部分都是跟着念了一圈。
然而在场的都是小孩,大多数念着念着早已经魂飞天外……
那位宋夫子见此,缓缓叹了口气。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如今诸生学于此,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
“唉!”
“年少不知时光贵,如今诸生正在大好年纪,什么都不缺,却不喜欢读书了……”
说着,其摇了摇头,却是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
然而。
此刻苏闲的脑海里却是懵的。
好熟悉!
你……你是……
“苏闲,宋夫子走了,我们去城墙上玩吧?”
就在这时。
朱雄英悄悄的转过头,双眼亮晶晶……
苏闲从刚才的恍然中回过神来。
现如今,他也发现了。
这大本堂,估计大部分的师资力量,都在那十岁以上的课堂上。
像他们这里,基本上都是启蒙阶段。
一天学的非常少,很多时候只是老师在根据四书五经,解读着圣人的文章,说着做人的道理。
说完就走。
毕竟,也不能指望这个年纪能学到更多。
至于“皇长孙”,现在太小,只是跟读。
以后年纪到了,自然就去最核心的位置就读。
一边想着……
苏闲忽然拍了拍脑袋。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差点忘了今天要来的重要目的。
一边想着……
苏闲看着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朱雄英。
四周。
好多孩子也好奇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苏闲笑了笑,很快拿起小书包。
“城墙上有什么好玩的,现在风吹日晒的。”
“我们玩这个!”
说着。
苏闲将手中之物取出,却是昨天父亲花了好大一会儿,刻画的四块木板。
“这是什么?”朱雄英好奇询问。
“玩过跳蚤市场吗?”苏闲问道。
众人齐齐摇头。
常升连忙道:“跳蚤?是驱使他们战斗吗?我大哥他们玩过蛐蛐,可好玩了,我还有只大妖王呢!”
“蛐蛐是什么?”朱雄英再度好奇问道。
“那是误国的东西,不能玩。”苏闲可不想让蛐蛐皇帝提前出现。
他指着四块木板,解释道:“此跳蚤非彼跳蚤……就是一个小型市场,咱们都拿出一些小东西,我们都来买……”
“比如他有个木马,玩多了就可以分享出来,有喜欢的都可以来交流……”
“比如你刚才说的大妖王,算了,这玩意不交流也罢。”
“谁拿出的东西越多,或者最珍惜,谁就是咱们这里面的这个!”苏闲比了个大拇指。
“那不是民间的东西买卖吗?”有人嘟囔道。
通过简短的谈话。
苏闲逐渐和他们熟悉。
“那能一样吗?粗俗!”苏闲纠正道:“咱们这里面都什么身份,不是小侯爷,就是小皇子。”
“那手里拥有的小玩意,外面人能比吗?”
“更何况,咱们之间是交流,谈钱多俗啊,咱们是分享彼此之间的喜悦……”
“这么说吧,甚至还能参与国事,想想,回家之后跟家里人吹吹牛,告诉他们,咱们懂的比他们还多,在他们迷茫的时候,悄悄露一手,已经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极限!”
说着说着。
眼看着众人的眼睛越发的亮。
苏闲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怎么样,都听懂意思了吧?”
“听着能玩!”
“那玩玩试试呗,常森,我眼馋伱那布老虎好久了……”
“我还想要你那个珠子呢!”
“可是东西价值不一样啊,你不能拿那个小破布老虎,换我那颗水晶珠吧?”
“去你的,谁的破老虎?我那上面还绣着金丝呢!请宫里最好的金匠和裁缝织的。”
“那拿钱买不就行了。”
“不行,我们身上没带钱的!”
眼看着几人争吵起来。
苏闲连忙道:“都说了,这是咱们的分享和交流,哪能谈钱呢!谈钱伤感情!不能用钱……”
“那用什么?”
“用这个……”说着,苏闲指了指桌子上的四块木板。
“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