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佛堂不过三炷香的时间,她靠在软塌上,闭眸假寐。金色的晚霞透过窗棂照在她赤裸的玉足上,闪闪发光。
她听见了脚步声。
她问:“这么快?”
“娘娘难不成是专门在等杂家?”
“杂家......”那阴柔的嗓音跟记忆中的某个人相重合。
“慕不尽?你来做什么?!沈皇后想要暗杀我不成?”
因为今日要跟李凌寺谈关乎她未来的大事,所以她屏退了佛堂外侧所有的侍从,只留自己守在这里,本以为在禁军的防守下,明珠台一定很安全,可是没想到,慕不尽这个畜生居然偷偷闯进来了。
慕不尽阴柔俊秀的面孔倏然出现在她眼前,那张脸她偶然间瞧过几次,的确是惊为天人,怪不得宫里都在传他跟皇后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能从禁军的层层把守下,偷偷摸进来,功夫也很高吧。
慕不尽一身黑袍,却绣着大红大紫地蟒纹,张狂又含蓄。他在陈皇后牌位前,倏然跪了下去,拜了拜,双手合十笑得邪魅狂傲:“娘娘还有秘宝在身,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起身,黑色的袍角染了尘,他有些厌恶地皱眉弹了弹,“今日皇后娘娘本想置你于死地,是杂家替你求的情。论起来,杂家还算您的恩人呢。”
李楚楚觉得自己前面五年一定是过得太低调、太没存在感了,要不然,早被这帮子人给斗死了,光是婚嫁出了个风头,就要了她半条命,现在谁都上赶着来当她的恩人。
她语气从容:“是么?那本公主可要好好谢谢督主了。”
慕不尽从容笑了笑,“好啊,那杂家也就向殿下讨个报酬了。”他表情瞬间转冷,“先皇后赠与你的玲珑珠到底在哪?”
原来,身怀秘宝就是玲珑珠啊。
李楚楚僵硬地扯了嘴角,“不知道呢,督主是不是该去找四皇子?毕竟,他才是先皇后的亲生子。”
慕不尽挑眉,于阴影里慢慢走出,同时抽出薄剑,那剑尖极软却又异常锋利,冷冰冰的像毒蛇一般就贴上了李楚楚的脖颈。
“杂家,最后再问一遍,先皇后赠与你的玲珑珠,到底在哪?别绕圈子,杂家既然找得到你这里来,就有把握,而你和亲不成,在皇后那里已经是个废人,她既然现在铁了心要你命,我今日杀了你,回头还能立个头功。”
剑刃慢慢刺进她纤细的脖颈里,涔出刺眼的猩红。
李楚楚咬牙道:“可你也会被我哥哥记恨上!”
慕不尽淡笑:“刚才不是还把四皇子抛出来顶祸吗?现在就是你亲哥哥了,啧,祸水东引,这招你学得很好。不过杂家不是蠢人,殿下要是真觉得四皇子斗得过皇后娘娘的话,您不妨下了地狱,再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楚楚现在这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她喘着粗气说道:“在我嫁妆里,一款腾龙年间的青花瓷瓶里面。瓶子最底部藏着有个绿色的墨盒,玲珑珠就在那里面。可我的嫁妆,已经被充公,确实没有在我这里。”
慕不尽:“你倒是识时务。”
他收了软剑,飞身出了屋,李楚楚艰难起身,追着他背影问:“玲珑珠到底是什么宝物?”
慕不尽都翻身上墙了,禁军正要巡逻到这里,事不宜迟,他只落下一句:“你猜。”
“我猜你妹啊猜。”
确认人彻底走了,她这才去净房,借着沐浴的由头,悄悄将肚兜解了下来,那肚兜也是暗藏玄机,中间缝着一个暗口,她将晶莹剔透的玲珑珠捏在了手里,透过窗棂的天光,能看见玲珑珠晶莹剔透的纹路,可是怎么看都是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珠子。
她看完赶紧收好,这件事情,连身边最亲近的丫鬟都不知道。
她的嫁妆里面,也的确藏有一模一样的一颗珠子,但都不是她手上这一颗。
这是她为防止意外,自己专门学了打磨的手艺,然后自己仿制出来的,虽说不是完全相同,但是骗骗没有见过的人,还是够了。怕就怕........
李楚楚眸色一沉,忽然想把这颗珠子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可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很快就被否定。
玲珑珠剔透,里面是不可能藏东西的,慕不尽既然找到她这里来了,就证明了他早晚都会发现珠子是假的。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逃离汴京城,不然下一次慕不尽就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了。
她暗叹一声:“我真是命途多舛。”
她这段时间总会被各种事情影响,而想到死掉的先皇后,陈皇后待她是极好的,几乎是视如己出的程度......
陈氏对她有多好,就对李凌寺有多坏。只因为,李凌寺的父亲杀了先皇才得以登基,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她囚禁在后宫,逼迫他与她胶合,生下李凌寺。
陈氏动不动就骂李凌寺是畜生、小畜生、疯子、野种.......
那些刺耳污浊的话,连李楚楚听了都不由得心惊,这么一个贤德淑雅的皇后,怎么能对自己的亲身骨肉如此呢?
后来她才知道,在李凌寺之前,陈氏跟先皇还有过三个孩子,均被李庸醉酒发疯时候杀了。
扪心自问,如果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她自己,她也很难对仇人之子打心眼里好吧,人总是会先入为主的。
就在她沐浴的时候,李凌寺推门而入。
李楚楚以为是慕不尽又回来了,当即怒道:“慕督主!我这里真的没有你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是太监,男女并不设防,但是私窥公主沐浴,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慕、督、主?”
李凌寺冷如清潭的嗓音回荡在净房内。
李楚楚瞬间身子一僵,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约好在佛堂等么?”
李凌寺冷哼一声走到了屏风后面,“佛堂没人,我就过来了,猜你是有事要找我,不然也不会编造这么蹩脚的借口。陈氏的祭日是五月初九,今日却是十二月初六,你当我傻?”
李楚楚脸腾地一红,解释道:“不想让你手下误会,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过,今日找你真的有大事相商,能否先去佛堂等等我?我马上穿好衣服就来。”
李凌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就立在她身后,她能感知到身后那股喷薄而出的男性压张力,还带着隐隐的冷意。
还有她那个羞耻至极的梦!
她竟然垂涎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哥哥!
她虽然肩膀以下都沉在了药水里,这里面灯光昏暗,料想也是看不清的,可她还是觉得浑身都羞臊起来,连带着才结痂的伤口都发痒。
李凌寺:“妹妹,莫急,先同哥哥说说,慕督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