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山率先出手。
战剑寒芒四射,铿锵声溅起无数火星。
战剑与利爪在空中碰撞。
李元山自是有几分本事的,此刻面对那头山怪反而格外的冷静。
与山怪交锋一击之后,便掠下战马,落在地面上。
他低喝道:“下马,结阵!”
剩下的几名士卒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在李元山的带领下,都扯下一截布条缠绕在手上。
目光逐渐炙热起来。
他们恐惧暗中袭杀,可面对面生厮杀,他们何曾惧怕过。
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战士。
墨修尘观望着,不由得暗自点头,这几名士卒都经历过战场洗礼,当心中无惧时,有股若有若无的煞气缭绕。
墨修尘并未着急出手,他在等人。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屋脊上,窦书阳正在窥探着此地的动静。
李元山等人的反应令他有些意外。
按窦书阳的推断,李元山经历昨天与夜晚的惊吓之后,今天应该精神疲惫才对,那头山怪出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掉。
可现实却是李元山等人与那山怪打的有来有回。
李元山一剑逼退利爪。
山怪欲要张嘴吐出狂风,却被一名士卒以弓弩射进口中,令山怪淌血不止。
另外两名士卒趁此机会扔出锁钩,用力将山怪锁住。
李元山与剩下的一名士卒开始向前狂奔,两柄炸战剑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拖出两条火线。
墨修尘被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分明看见两人周身有不同于炼气士的气机流转,甚至让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突然,一道青光破空而来,掠向李元山的眉心。
墨修尘身形拧转,自迷雾中跃出,拔出腰间战剑狠狠劈在青光之上。
汹涌的气浪将周围的薄雾都蒸发掉了。
李元山冷汗淋漓,转头看向青光袭来的方向。
墨修尘持剑而立,看向前方的屋脊,眼神凌厉。
李元山等人自然也瞧见了那屋脊所立之人,正是窦书阳。
李元山沉声问道:“窦大人,此举何意?”
窦书阳阴鸷的眼神落在一行人身上,冷笑道:“一群蝼蚁而已,质问老子,你们配吗?”
墨修尘冷声道:“此刻,你们可曾明了?”
李元山深呼吸了一口气:“谢谢!”
墨修尘突然笑了:“不必,你们把那妖物宰了。”
然后,便见他剑指窦书阳:“我将他宰了!”
“凭你?”窦书阳张狂大笑。
李元山眼神通红,对着几名士卒说道:“宰了这妖物!”
现在,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不过都是窦书阳做的局,让他们与墨修尘相互猜忌,最好是能自相残杀。
而这头妖物就是窦书阳的棋子。
要不是墨修尘此前并未发疯,与他们大打出手,否则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修尘并未回应窦书阳,而是狂奔向前,一跃而起。
战剑重重劈落。
砰!
战剑落在一张符箓上,被阻挡下来。
墨修尘并未就此撤避,反倒是一记鞭腿横扫出去。
窦书阳双手横推,试图挡住这一击。
却被扫得倒飞出去,双臂阵阵发麻。
窦书阳脸色难看至极,飘落在地面上,死死的盯着墨修尘,冷声道:“你破境了?”
墨修尘没有开口,跃下屋脊便又是一剑直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窦书阳冷哼一声:“真以为你破境就能与老子匹敌了?”
墨修尘长剑刺来之时,窦书阳身形拧转间,一掌拍开战剑,一拳轰向墨修尘的面门。
墨修尘头颅微偏,长剑在手中翻转,一剑横抹。
窦书阳惊骇不已,大吼道:“疯子!”
他是养筋境的炼气士,自认比起一个聚元境的身体素质要强横。
他本想着逼退墨修尘,而后动用一些术法令墨修尘投鼠忌器,找机会将其灭杀。
可墨修尘这种近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却反倒是让他自身受到掣肘。
窦书阳想要退开,墨修尘却如跗骨之俎,脚踩罡步步步紧逼。
而墨修尘手中的剑更是寒芒四射,就简单地直刺,却快得如鬼魅般难缠。
眼见窦书阳就被逼到墙角,墨修尘却猛然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十分警惕。
窦书阳手中出现了一张淡金色的符箓,正在缓缓燃烧,天地灵力也在猛然汇聚。
“贱种,不得不说你的战斗经验很让人刮目相看,可你根本不知道炼气士的底牌有多可怕,今日,留你不得!”窦书阳脸色青白交替,自牙缝中蹦出一句话。
墨修尘见他双手掐诀,神色越发凝重了。
他知道炼气士步入聚元境后就能施展一些术法,可符箓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破局了。
另外一边,李元山等人皆负伤在身。
那头山怪遍体鳞伤,可生命力却异常顽强,哪怕有些位置血流如注,却仍旧没有倒下,摄人的凶光自硕大的瞳孔中射出,死死盯着李元山六人。
长时间的爆发,六人的血气已经消磨了大半。
那山怪嘶吼一声,便将一名扯着锁钩的士卒摔飞出去。
李元山见此情景,再次扑杀而去。
艰难避开山怪的血盆大口,一剑刺入山怪那身上已经可见白骨的伤口。
另外一名士卒战剑被打飞出去,却是抱着一根顶梁柱狠狠砸在山怪前肢的膝盖上。
李元山趁机而退,同时挥动战剑,横扫掉山怪的耳朵。
墨修尘却不是不敢分神,窦书阳燃烧的那张符箓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随着窦书阳双手翻飞,符箓上竟然牵引出无数淡金色的丝线,随着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开,淡金色丝线全都激射向墨修尘而去。
墨修尘竭尽全力调动丹窍气海内的天地灵力,但他并未发现,有一缕紫气蛰伏在那天地灵力之中。
这一刻,墨修尘却选择弃剑不用,脚踩罡步向前,双手缓慢动作,仿佛在空气画出一个圆。
天地间隐隐有了风的呼啸声。
终于,墨修尘与那些淡金色丝线遭遇。
“贱种,想凭肉身硬抗金玄符箓的割裂吗?”窦书阳阴沉笑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淡金色丝线弥漫空间,仿佛遮天蔽日般。
墨修尘依旧不慌不忙,撑开一个拳架,双手不断翻转,一道道淡金色丝线竟是被双手牵引而至。
墨修尘的手并未真正接触那些淡金色丝线,双手此刻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紫气包裹着,将那些淡金色丝线溶解。
窦书阳看不清其中景象,癫狂大笑道:“贱种,凭你也配跟老子斗?”
墨修尘自然听见了那猖狂笑声,他双眼沉寂如渊,双手不断带动着那些淡金色丝线,不断在掌指间消融交汇。
他的情况并不好,那些淡金色丝线在他身躯上隔开道道伤口,鲜血不断淌出。
清秀的面庞也被割裂出数道口子。
时间流逝,墨修尘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在汇聚那些淡金色丝线的同时,将天地灵力转化为法力流淌周身,借此消磨淡金色丝线的伤害。
终于,墨修尘猛地一声大喝:“凝!”
话音未落,天地间涌动出一阵狂风,不断朝着墨修尘双掌之间凝聚而去。
窦书阳被一阵大喝声唤醒,他震惊的盯着那些不断消失的淡金色丝线,看见那一袭战甲破碎不堪、浑身淌血的少年。
墨修尘双手间凝聚出一颗罡风缭绕的淡金色火焰珠子,双目炯炯的盯着窦书阳,却是一言不发地将双手那淡金色火焰珠子丢掷出去。
窦书阳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火焰珠子霎时间便出现在窦书阳身前,轰然炸裂开来。
村子中仿佛有一朵金色花朵绽放开来,无比绚烂。
这一刻,不论人活怪,都惊恐的看向那朵金花绽放之处,其中已经瞧不见窦书阳的身影,就此灰飞烟灭。
墨修尘离得很近,被气浪掀飞出去,如那断线风筝,在空中吐出殷红血液。
李元山大喝道:“退!”
无名士卒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与山怪的搏杀,向着花朵爆炸的外围狂奔而去。
李元山跃起,接住横飞的墨修尘,在屋脊上狂奔。
……
墨修尘醒来之际,一行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而他的战马被绑在李元山的战马上,在夕阳下往云霞城赶去。
墨修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这是他第一次完全凭借自己杀死敌人。
他有想过借助剑印杀死对方,可转念一想,总是依靠一个不确定因素,若是生死之时,自己还有什么手段活命呢?
所以,最后他选择靠自己,哪怕浑身伤势也在所不惜。
经过这场厮杀,他对于前生所学之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也许在那段古史中,真有人得道飞升,只是后世无人可追溯罢了。
厮杀中,他所施展的拳法依旧是太极,不过加以法力催动,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太极分五家,当初他将五家太极都学了个遍,心法路数也皆烂熟于胸,所以如今施展起来,可谓得心应手。
此前厮杀,他以道家罡步为基,以太极为引,让自身阴阳交汇,法力贯穿周身筋脉窍穴,最后压制那符箓杀机,更是化为己用。
这些都是他在危机之下因机而变,并未化为自己修炼的一种体系。
哪怕他如今已至聚元境,但对于未来该走何种大道,却是尚未定型,这便好像山泽野修与谱牒修士的差距。
山野修士学杂却不精、多有涉猎,而谱牒修士却有名师指点,谋长补短,双方差距自然不言而喻,这便是墨修尘想入钦天监的最大缘由。
墨修尘深呼吸之后,便吐出一口浊气,血腥味在口中缭绕不散。
在那金花绽放的时候,他近乎是处于爆炸中心,那恐怖的力量直接将他震得昏死过去。
五脏六腑好像被绞在一起,轻轻呼吸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刚才那一口深呼吸近乎让墨修尘再次昏阙。
他看见自己耷拉着双手,血肉模糊,掌指间已可见白骨。
他忍住剧痛,撑起身子。
“他醒了!”一名士卒惊呼。
李元山回头便看见就狼狈不堪的墨修尘坐起身子,披头散发,衣衫都被炸成了碎布条,他震惊道:“这么快就醒来了,你可真是……怪物!”
墨修尘强颜一笑,此刻他是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李元山看出他的状态并不好,并接着说道:“天黑前就能抵达云霞城,你可以安心调养一番。”
墨修尘轻轻点头,看见李元的战马后面不仅拖着自己的战马,更是拖着山怪那颗破碎的脑袋。
看来,那头山怪也死了。
他开始调养自己的身躯,梳理筋脉。
丹窍海洋内,灵力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伤势。
夕阳徐徐隐山间,马蹄声声入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