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州郡王府。
一名侍卫匆忙闯入府邸,直冲后院而去。
前院的中年男子本想喊住那侍卫,可那侍卫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径直与他错身而过。
中年男子憋屈不已:“怎么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呢,全反了天了。”
于是他便悄摸地跟在侍卫后面。
魁梧的身躯在一根根柱子后面遮遮掩掩。
来到后院。
苏沐寒一袭白色广袖流仙裙等待在屋檐下。
侍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沉声道:“殿下,南方来信!”
苏沐寒依旧是那冷淡模样,随手将书信摄入手中:“退下吧!”
侍卫转身离开了院子,却在廊道被中年男子一把按住肩头,小声问道:“小子,沐寒那丫头接的是谁的来信?”
侍卫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形遮盖住了他,仿佛有一头猛虎盯着他,可那侍卫却是半点不怵,抱拳回答:“王爷,是南方那边传回来的,不过具体是何人传信小的却是不知。”
中年男子松开了手,嘿嘿笑道:“去打听打听呗。”
侍卫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了。
中年男子摩挲着下巴:“南方,丫头从云霞城回来后,便总是心不在焉的,今日南方突然来信,不对劲啊……”
不一会儿,苏沐寒便换了一身干练装束,提着剑就要出门去。
中年男子暗中注意着,也没去阻止。
反倒是招呼一人暗中跟随保护。
中年男子坐在院子中,翻开云霞城传来的谍报。
“国师大人这一手,算是将李蕴的凶性彻底释放了出来,也让天赫王朝损失了一臂,确实够狠的,只是可惜了云川铁骑。”
话语如此,可是中年男子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名字,云川斥候--墨修尘。
据当初李蕴传回来帝都的消息,李蕴大多数的决策都是建立在这小子的计谋之上,所以这才将天赫十万大军给坑杀在云霞城。
“可是他娘的,这也不是那小子看不起我家丫头的理由啊,还有当初竟然敢那么对待我家丫头,等见了面非得锤他一顿。”
中年男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几次都想迈出大门,却又几次收住了脚步。
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来到院子,看着中年男子那左右烦乱的模样,便喊道:“鸿煊,你这坐立不安的干什么呢?”
“你女儿快被一个坏小子拐跑了。”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妇人却是掩嘴笑问道:“哦,有哪家的俊彦能得沐寒的青睐,这可不常见?”
中年男子拿起谍报走到女子身旁,指着那个名字:“就这小王八蛋。”
妇人笑靥如花。
中年男子叹气摇头。
……
酒楼雅间内。
青衫儒士闻言却是开怀大笑。
墨修尘不知所以,搞不懂眼前儒士在笑什么。
青衫儒士止住了笑声:“其实来此,并非责问,确实没人死不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非死不可,你左右不了大局,你只是那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一时间裹挟了一层风浪而已,你我皆如此。”
墨修尘倒是很赞同儒士这番话,历史洪流滚滚前进,没有谁能在时光长河中永存,谓之壮举,无非是在某个时段掀起了一层巨浪,而那溅散开来的浪花波及了很远。
他端起酒碗一口饮尽,问道:“先生此番前来寻晚辈所谓何事?”
青衫儒士喝了一口酒:“师兄传信书院,说云霞城出了个苗子,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只是不知是否活了下来,所以我便一路南下,打算碰运气来着,看来我的运气不差。”
墨修尘思量了一番,这才想起当初在云霞城,何秋好像提到过书院二字,于是便问道:“可是何秋先生?”
儒士颔首:“虽然他已经退出了书院,可他仍旧是我师兄。”
墨修尘如被惊雷劈中:“何秋先生退出了书院?”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徒增伤感罢了,此次前来,倒是为你而至。”儒士笑问道:“今后有何打算?”
墨修尘想了想说道:“购买一张大秦堪舆图,先回去看看阿婆,之后应该会去帝都钦天监。”
他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虽然那个墨修尘已经战死沙场了,可他现在就是墨修尘,那个独守家门的老人应该很想她的孙子。
这份因果他如何都斩不断。
儒士问道:“你的家乡在何处?”
“西泽州!”墨修尘依据记忆说道。
儒士笑了笑;“那你确实需要堪舆图,大秦疆土辽阔千万里,你这一程,若是单靠脚力恐怕得走数年之久。”
墨修尘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初是如何来到南方的,好像那段记忆被人抹除了一般,完全是空白状态。所以,墨修尘需要堪舆图来确定大致方位。
儒士取出一份堪舆图推给墨修尘,解释道:“路途遥远,不过大秦有仙家渡船,自云川乘坐渡船会大大缩减你返程的时日。”
墨修尘疑惑的看向儒士。
儒士笑着说道:“堪舆图上有渡船乘坐地点,至于仙家渡船长什么样,届时你见了便会知晓,我要是什么都说了,会让你这一路少了很多乐趣。”
墨修尘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收起那份堪舆图后,他问道:“先生如此相助,需要我做什么?”
儒士笑了笑:“什么也不用做,你就按照本心去做即可。”
墨修尘反而更摸不透儒士的想法,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儒士没有解释,反而说道:“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的麻烦不算小。”
墨修尘闻言眼神沉寂了下来,轻轻拨弄酒碗:“想杀我,尽管来便是,生死豪杰,都不会寂寞。”
儒士笑了笑便身形消散在雅间内。
墨修尘倒是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取出那份堪舆图,神识扫过之后,他不由得咂舌,他如今距离西泽州竟然有三十多万里路途。
这还仅仅是在大秦的版图,而大秦只占据了整个北域的一块大地而已,他都不敢去想整个北域有多大了。
以他如今的境界,就算是御剑赶路,也得花费将近两年才能赶到西泽州,他呢喃道:“看来,真的需要乘坐那所谓的仙家渡船了。”
墨修尘转头看向窗外,眼眸中有一抹赤红掠过:“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宰掉那几只苍蝇。”
……
墨修尘没有再去郡城官邸,而是在黑夜中迎着风雪出了城。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路线,直接御剑往西北方向而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有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追击而去。
同时,一男一女同样紧随其后出城而去。
那妩媚女子说道:“看来,盯上那小家伙的人可不仅是我们啊。”
中年男人不屑的说道:“反正都是棋子而已,最后关头我们出去一起收拾掉便是,得到那部法门,你我皆有机会进入中五境,这种不可多得的机缘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墨修尘御剑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只是以一种正常的速度前行,掠过一片田野,进入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大山中。
墨修尘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他要确保后方之人能跟上自己的脚步。
在进入同寅郡城后,他不止一次感受到针对自己的杀机,而被他杀死之人大概是被人当枪使了,所以才敢在城内动手。
墨修尘并不急着动手,而是远远的吊着后方追来的人。
因为在堪舆图上曾注意过,在同寅郡城西北方向六百里左右,那里有一座山上门派,掌握着一艘仙家渡船。
墨修尘打算在靠近那处门派后才动手,打算借此敲山震虎,免得在渡船上有人找自己的不痛快。
至于后方一行人的实力,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需要他放缓御剑速度才能跟上来,说明实力不会太强,也就四五境修为。
只要布置得当,届时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况且,墨修尘头也没有打算留活口,既然都想着杀自己了,那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青衫儒士站在一处高楼之巅,望着远处的身影,轻笑喃喃:“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难怪敢施展如此狠辣手段,坑杀数万大军而不变色,有人要倒霉喽。”
在墨修尘往西北去时,樊州一艘仙家渡船上苏沐寒正在南下。
墨修尘一路走走停停,一路上无意间留下了自己的踪迹。
有时候墨修尘会直接御剑往天幕而去,直到身躯承受不住才会缓缓贴近地面飞行。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完全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修为增长的虽然缓慢,但却日夜增长着,在赶路的途中,他又冲开了三处窍穴。
这种修炼方式若是被外界得知,绝对能让人艳羡得吐血。
因为每次蕴养筋脉窍穴,都是十分危险的,那些都是人身小天地内的根本,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更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公认的修炼方式都是进行一次次闭关来进行,哪有这样一边御剑一边冲击窍穴的。
也就是墨修尘不知晓这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大道前程开玩笑。
他虽然行事疯狂,可没有英年早逝的念头。
这也要归功于《炁体源流》与《黄帝阴符经》的特殊性,阴阳交汇,让墨修尘可以不断感悟力量的交替,同时也能一次次借助那种玄妙去寻找到最合适的窍穴。
后方追击之人有些时候刚想动手,却又发现墨修尘陡然自天幕降落,加速御剑向前,让他们有些烦躁。半旬时光就如此过去了,他们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但墨修尘却是打算动手了。
因为半旬时间,距离那处渡口已经只剩一百五十里左右了,相信只要动静大一点,路过的修士便会有人察觉,而墨修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该隐忍时隐忍,该锋芒毕露时也莫要犹豫。
要相信,这个世道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谦让,有些时候强势的态度更会让图谋不轨之辈收敛心思。
这天夜晚,墨修尘在山涧处升起了一堆篝火。
烤着此前被他击杀的妖兽血肉,鲜香扑鼻的香味儿溢散出去很远,铮亮的油脂在火焰上嗤嗤作响,墨修尘撕下一块烤熟的肉开始大快朵颐。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缓缓走向墨修尘,试探性问道:“能否与公子借篝火取取暖?”
墨修尘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道:“随意!”
男子略带好奇地问道:“公子独自赶路,就不敢山中有大妖或是匪徒之类的不善之辈。”
墨修尘撕下一大块肉递给那男子,然后继续大快朵颐:“大妖或是匪徒倒是没遇见,不过对我心怀杀机之人却是不少。”
男子面色微变,但随即却又是镇定地撕下一小块肉塞入口中,说道:“肉质不错,鲜香嫩滑,还有一股不俗的灵力残留,看来是一头死去的妖族。”
墨修尘呵呵笑道:“确实是一头妖族,不过有些不知好歹,我只是路过,它却想害命,所以……”
墨修尘抬起头,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话语冰冷:“我打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