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东吴大军参藏于林野之中,与刘封的部队隔江相望。
陆逊心知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嘱咐部将必听军令,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为此,他杀了两个军校。
就因为这两人探查刘封营地时,杀了刘封部队中两个站岗的哨兵,暴露了探查的痕迹。
他明白,面对天下第一的名将,必须要做到谨小慎微,万无一失方有胜算。
必要时还要故意示弱,麻痹敌人,以便关键时刻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秋时将至,西风即来。
陆逊看着对面的季汉大军,心中涌出一丝激动!
刘封啊,等着一场无边无际的大火吧!
只是到现在,仍有一件事让他愁眉不展。
甘宁督运来了火油干草等易燃之物,归来复命:“大都督,第一批火油干草已备好。”
陆逊点点头,嘱咐道:“甘将军,季汉必派斥候探查我军,务必要将这些物资藏好,不可使敌军发现我军战略意图。”
甘宁一抱拳:“大都督放心,已分散藏于山中,四面皆有强军把守!守军吃冷食,禁锅灶,以防火患。”
陆逊点点头,没说话。
甘宁虽为匪盗出身,但做事稳妥可靠,很多事情都用不着他特意叮嘱就能办得很稳当。
甘宁发现陆逊仍有心事。
“伯言,当年公瑾以东风火烧赤壁。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西风,但再过几日入秋,西风便到,你还有何事如此忧虑?”
陆逊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刘封的部队于西岸扎营,但吾观之却皆是民夫降卒,老弱之兵。”
甘宁道:“安营扎寨,防御工事,自当用民夫降卒,冲锋陷阵,先登夺旗才用精锐,我军和魏军也是如此啊?”
“所以……”
陆逊皱皱眉:
“刘封的主力部队究竟驻扎在何处?”
“嗯……”
甘宁也吸了一口凉气,他之前也曾带刺探敌情,却真未在刘封营中看到精锐的影子。
刘封身为一国之主,天下名将,自然精兵不离左右。
兴兵东进伐我东吴,不可能就靠这些民夫降卒吧?
陆逊继续道:“山林狭道不宜走骑兵,但季汉的铁甲精卒也有不少,不带来了两三万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是不是藏起来了?”
甘宁也忧虑起来:“光烧死这些部队,并不能给现在的季汉造成多严重打击,杀不死刘封,他回头照样能对咱们展开报复。”
陆逊眉头冷然下令:“明日起,多加派人手,化妆成樵夫乡民,越河沿山打探刘封主力部队位置。既然要放火,也要明白什么地方该烧得最旺!”
甘宁一抱拳:“喏!”
又是半月下来,第二批火油干草已送到,但还不是放火的时候。
刘封的营地竟还没有搭好,抓来的民夫也说不清楚刘封的主力藏在何处,东吴斥候们快把山翻遍了也没能找出刘封的主力部队。
这让陆逊再次陷入沉思。
怎么还在建营?
把斥候刺探的敌情图在沙盘图上复原出来,陆逊不禁惊讶。
绵延六七百里??
而且还在建?
“这刘封要带多少人前来啊……”
潘璋沉思道:“粗略估算,刘封建的这些营地,可纳得下几十万大军,莫非是前队为后队建营?”
甘宁思索道:“若是如此,那刘封莫非要举国伐我东吴?”
董袭思索道:“可那季汉经长安一战,元气大损,哪还有几十万大军?”
吕范疑惑道:“可只见营地,未见强军,不知是何原因?”
潘璋给出了一个观点:“之前曹操与我王相约,六路大军齐攻益州,蜀汉必然会使大军抵御其他五路,是不是等着赶走其他五路,再一起对付咱们?”
明明很有道理的一番话,众人都不说话了。
如此说来,季汉即便在此亡国,也堪称壮烈了。
再看看自己这边的做派,真是让人羞愧难当。
陆逊却知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此刻的信条只有一个,便是取得大胜,杀掉刘封,以绝吴王心头之患。
眼看秋季就到了,每天黄昏之时会刮起西风。
他猜想,益州方面应该抵住了五路大军,腾出了军队,刘封才会在此设七八百里的连营。
再等半月,最好等到落叶成堆之时,等到刘封的主力部队驻营,等到第三批火油燃物抵达夷陵……
再一把火将本就命途多舛的蜀汉烧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
而此时,西山营地继续夜以继日的打造着营地。
除了建营,啥也不干!
刘字大旗依然矗立山巅,刘封却早已不在营中。
此时的刘封身着轻装,身负包裹,身
后跟着三百白毦死士和七百武陵蛮兵。
共一千人跟随。
而每隔几里,便留下一支五人小队,攀于树梢,藏匿于黄叶之中。
“沙摩柯将军,你确信此路可行?”
“陛下放心吧,此路狭陡,便是当地百姓都无人知晓,他东吴不可能知道!”
刘封目光谨慎的搜寻着林中的每一个角落:“须派人假扮樵夫以做打探,那陆逊不是省油的灯。”
“遵命!”
沙摩柯有些不解,东吴新任大都督不过一白面书生,何以让天下无敌的陛下如此重视?
身为皇帝,竟着轻装软甲,浑身披着泥土树叶,啃粟米硬粮与士兵同入丛林?
而且,他和其他兵卒一样,自己拿着兵器,也背负着重重的包裹。
渡过了那条狭道,沙摩柯向前一指。
“陛下,越过此山,便可绕到东吴营地之后。”
刘封摇摇头道:“这里距离东吴营地太近,从这里通过,恐被斥候发现。”
沙摩柯道:“陛下,咱们绕了三天,已经离陆逊营地三十里开外了。”
“不行,还是太近,有没有远一点的地方?”
沙摩柯点点头:“有,再往南十五里有一路,不过需要泅渡恶沼,再攀山而过,方能抵达吴军身后!”
“你知如何渡沼攀山?”
“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攀山倒还好说,恶沼腐臭,需没腰趟过,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从恶沼泅渡?”
刘封没有半点犹豫:“便从那里渡过!”
此时,西风徐来,吹得林中树叶哗啦哗啦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