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宋安开始驱散人群,“圣人曰,温故而知新。后日春闱了,大家赶紧去温书吧。”
不一会儿,此地只留下了他们几人。
宋羽姿见裴文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想起他昨晚的那封锦书,出言讥讽,
“裴公子日理万机,可知我今日路过裴府别院看见了一件奇事。”
宋安忍不住问道,“什么奇事?”
宋羽姿悠哉悠哉地坐到石凳上,笑眯眯地看着裴文风道,
“裴府别院的一只小狗下了崽,小东西挺可爱,裴府的仆人就蹲在门口想,该取什么名字好。”
宋安继续问,“最后呢?取啥名字?”
裴文风微笑地看着她,觉得此时的宋羽姿甚为可爱,像是伸出利爪的小老虎,张牙舞爪的。
“我跟裴公子以前也算认识,就帮他们想了一个名字,我说既然它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不如就叫狗东西。仆人气得说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它不是个东西,它只是狗而已!”
宋安琢磨出来其中意味,感叹圣人说的对,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暗道幸亏自己没去惹三弟。
裴文风丝毫没放在心上,他笑了笑,终于扔下了棋子,
“没想到宋姑娘还去了在下的府邸,如此叨念在下,昨夜却没见着,竟是在下不是了,若有些怨气也是应该的。”
云苍抱着剑站在一旁,眼皮狂跳。
少主这是往死里作啊。
这人有病吧!宋羽姿吓得站了起来,脸色恼怒,赶紧撇开关系,“谁叨念你了,我可没专程去你那儿。”
她见裴文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心知自己有些失态了。
遂咬咬牙,阴森森地建议宋安道,“阿兄,不如你带青杏去参观参观东林书院吧,她很是喜欢人杰地灵的地方。”
宋安有些懵,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带你们参观过了?
裴文风也悠哉悠哉地站了起来,“云苍,你去保护青杏他们参观东林书院。”
东林学子以后都是云朝未来的人物,何人敢来东林书院撒野?
用得着他专程保护吗?
云苍:“......”
他扶了扶额头,心道,若是放少主和宋姑娘单独谈话,就那一套所谓的“投其所好”的方法,恐怕得谈崩吧。
于是想挣扎一下。
“少主,我觉得,我还是留在此处,保护你们,比较稳妥吧。”
瞬间,云苍感受到了宋羽姿和裴文风两道冷眼同时袭来,连忙改口抱拳道,“是!我这就去。你们慢聊。”
气氛如此怪异,还是保命要紧。
宋安看着眼前二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总觉得后脊背发凉,犹豫再三,还是带着青杏离开了。
“等等我!”云苍连忙跟了上去。
整个石桌周围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互对立。
宋羽姿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问,“你那封信什么意思?”
裴文风古井无波:“无他,字面意思而已。”
她怒极反笑,“呵呵,你觉得我会信你的意思?”
裴文风反将一军,一脸无辜:“你信不信,反正就是那意思。”
好啊。
油盐不进的钢豌豆是吧。
宋羽姿直接化身乡野泼妇,将桌上的棋盘一翻。
围棋罐中的黑白子咕噜噜地滚落一地。
“我告诉你,既然我们已经说定退婚的事,就不要来招惹我。”
宋羽姿思考了片刻,决定绝了他想利用她的念头,“裴文风,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在这东林书院,但不是你!”
裴文风闻言愣了片刻,他捏紧双手,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是我,又能是谁?”
宋羽姿差点被他这话给噎死。
孔雀开屏吗你。
你裴文风就算皮相再好,心智再聪慧,难道天下姑娘都得喜欢你?
真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她回头一想,反正以后也要按计划想办法嫁到蜀地去,便脱口而出,“易!道!平!”
说易理,裴文风可能不会信,但已经亲近到称呼易理的字了,他总该信了三分吧。
裴文风尽力压制住心里的酸涩感,面色平静道,“哦?是他?那又怎样?你觉得河东闻喜裴氏,长房嫡长子看中的女子,他易道平能抢走吗?”
“那又如何?你以为河东闻喜裴氏能只手遮天?你们裴氏已经开始没落了!”
宋羽姿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劝你好自为之。婚姻是两情相悦,细水流长之事,不是用来制衡朝堂的筹码。”
她将棋桌上剩下的部分棋子,全部扫到了地上,“别拿我当你手中的棋子,还写一些乌七八糟,自以为是的信,诓我心生欢喜。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嘛?”
裴文风低头看了看那些散落的玉旗,自嘲道,“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只是觉得,你与我是同一类人罢了。
”
“谁与你这种人是同一类人?”宋羽姿声音拔高了一些,“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像你一样,什么事都算计得清清楚楚,等价交换!”
“那我说,我不仅仅是为了你想的那些,你信吗?”
宋羽姿愣住了。
裴文风缓缓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一直对我存有敌意。但是我想告诉你,自从十里庄的事出了以后,我诸多过往很多都记不起来了,唯独关于你的部分我记得很清楚。我甚至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就像烙印一般,印在我的脑海。或许你会觉得很可笑,因为我也如此觉得,所以我遍寻名医,想要把这些记忆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挖掉......”
“可那些名医说这是这是心症,这是永远治不好的心病。”
裴文风苦笑地自嘲了一下,“我昨天听了裙幄宴里发生的事,就是担心你被他们算计,所以……算了......”
裴文风摇了摇头,他也很苦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按原计划,他的确是要利用宋羽姿联姻之事加入柳党对付晋王,但他如今不仅仅是想利用,更多的是觉得真的想要靠近她。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突然有一束光,照进了他心里最阴暗寒冷的地方。
当一个人感受过温暖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