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太君,您往这边来看。”姚老鸦带着山下芥木走向一边,他伸手指着高山后侧那一挂瀑布。“瞅见那倾泻下来的山水了么?以前我听得一个投靠到镇上来的山里土匪佬说那水流后面是有路过得这边来的,因为山太陡了,没几个人能知道的,我也没走过。”
“不过这下您给我些时间,我带人从后面绕过去,给您找出这条路来,这样就可以从他们的身后出现了。”
姚老鸦一把年纪的人了,他对这飞流山的山高奇险还是听闻一些的,但生平就到过那崖台上的地方,往上的山险奇峰因为传闻常有打猎或采药的摔死或迷路困死的,他没事不会搭上小命去冒险爬到上面去。
但是这下他要不为自己和弟兄们找条路寻去,就会被人当作肉盾给逼上山去让国军给突突突了。
实际上真有没有这么一条从水瀑后面穿过去的路?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这下就打心眼认定是有了,要不然他就没了。
山下芥木看着那轰然的落水几乎是贴着山壁而下,连带其两侧的山体都显得那么陡峭,很是怀疑眼前人说的话的可能性。
“你不会是怕自己给赶上山去堵枪子,才撒出这么个谎来的吧?那么陡的山上能走人吗?”山下芥木说着又把手枪顶到老鸦儿的脑门子上。
“不骗太君的。”姚老鸦慢慢拔开头上的枪,看着山下芥木。“我姚老鸦的脑门啥时候不在太君的枪口下,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么。”
“您要是不信有这么条路,啥时候山上的军队要抵抗不住了,就会从那里走掉,你就别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话倒是唬住了山下芥木,让他也不得不宁信其有,他这下对山上那一拔溃军恨得真是坐立不安,就怕他们愣不防的插翅飞了,来不及让飞机大炮好好招呼他们。
于是山下芥木准许老鸦头带着他的人马和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从山脚下向后山绕去。
此举用意是可在发起再次攻山之时,山后的鬼子和协军可从另一路向山上攻击,顺带掩护老鸦子带人找出高处绕过瀑布水流的暗路,从崖台的头上方向国军攻战。
山上崖台的关口围垒墙后,唐胜用望远镜看着一路日军和狗腿子向着山的后方走去,对身边的人说道:“他们这是要去抄我们的后路么?这些向侵略者乞怜的人当中有人知道从山后绕过来的暗路么?”
“这个可就拿不准了。”在徐家湾居住了有十年的老谭说道:“此飞流山以前我和你姐也偶有到此踏青遣怀,可每次都只爬到此地崖台和下方积水潭处,仰望上方飞流直下,山峰巍然,都没想过要攀到顶上去,因为山上险峻,要没有熟路的向导,很容易会走到绝壁上,不过我在这之前也没听说过流水后面有暗洞,老弟,你听说过吗?”
老谭说到最后看向一旁的徐三晚,三晚看了眼唐胜,陈参谋和另几个人,说:“以前我听一个投靠我徐家做打手的老倌酒后聊天说过这么一回事,民国十七年之前他在这一带山上落过草,后来我专门来过这里要找他所说的水帘洞,可就是没找着,昨晚我走过了一趟,绕回来幸好带了两个猎人回来,要不我还真找不着走过的洞口了。”
“水帘洞?”唐胜带着疑问抬头望向山侧上方轰然下落的水瀑。“这瀑布就没有断流的时候么?从山下就没看得见那处裂缝?”
“真的是很难看得见。”徐三晚说:“那裂开的崖洞口子也不过人的高度,加之上头的壁体是下挂的,枯水期那儿也能形成一幕水帘掩住裂口,所以很难找得着。”
这下身边的伍峰说:“下面那帮狗腿子没准是有人也听说过这么一条奇道,他们向鬼子支招要帮着找出这么条路来,目的是不想被鬼子当作弹靶子冲了战斗正面的头阵。”
“那一定是那老鸦头了,他以前在我家做过好多年的跑事,时有听那土匪倌说他坎坷的身世的。”
“那就别让他们找着那处暗洞。”唐胜看向离得不远的李四弟大声说:“李连长,你带上一个加强连的人和一个向导,从下方积水潭那里绕过后山去机动的拦截敌人,别让他们散上后山去。”
李连长应得一声立马跑开去。
“不能从暗洞那里过去么,这样他更能把守着方向。”陈参谋说道。
“可别忘了山下有更清楚的望远镜对着我们,能不发现我们的人的动向吗,这样他们都不用找就能知道那山洞的位置。”唐胜回道。
这时,谭世夫突然用警觉的语气对众人说道:“你们听,天空上有轰鸣声!”
由于不远处有山水坠落的响声干扰了众人的听觉,待他们都听得见天空中生出不一样的轰鸣声,一架日军97式舰载战斗机从山顶上的天空飞过,不一下又飞出第二,第三架。
崖台上立即呼号着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树林子里的空地上之前已围起的垒堆处,战士架起机关枪对着山崖往外的天空,两边进入崖台的山口上的重机枪也翘起来。
山下的日军发现天空上出现的飞机,也是一阵的兴奋,欢呼。
山下中佐望着数架从海
上的方向飞过来的战机飞过他的头顶上空,从那边远处掉转过头来,他抓紧拳头振臂对天空呼喊道:“山鹰,呼啸的山鹰,伸出你狠利的啄子,狠狠啄死山上的蚂蚱!”
数架战机调整方向先后迎着崖台的正前方飞来,给本来晴朗的天空抹上一道阴影,也给山崖上的军队投下一抹死亡的阴影。
双方也就距离得数百米的,地空之间猛烈的开火。
崖地上十数挺机枪向着飞来的战机扫出无数子弹,飞机两边机翼的机枪口也在日光下闪着晃白的火花向崖地上击下密集的杀伤力。
崖地上没能进入战斗掩体的士兵很多都伏到树林子里的草丛中,密集的子弹从空中激射下来,扬起地面的沙土碎石,散得到处都是烟尘。
子弹扫在人身上,如同钢刺砸入肉中,把人钉死在地上,也掀翻了沙袋围垒下的机枪手。
头一架飞来的战机上的鬼子,发现崖台的林子里很多跑动的人影,有不少人还站在空旷地上用步枪对他开枪,这使他一下变得尤为兴奋和恼怒,只管按紧方向杆及枪弹按钮,对地上的敌军射击。
可是这鬼子飞行员一下的兴奋发狂,却忘记飞行的空间,可容得下他在前方的山壁之前转身,待他发现前方高大山体已逼近,他才惊呼一声,转动方向,要从山壁跟前绕行而去。
可是距离已容不下他的转身,飞机绕近崖壁时,他呼吼地看着自己一头砸在仰擎而出的巨大崖壁上,随即轰然炸开在火浪中。
山壁底下的人们看着飞机在高处撞着山体炸开,机翼和机体打摆着散着黑烟插下来,他们发出欢呼,还不忘的躲闪。
处在胜利在望的心情下的山下芥木在下方山脚下也望见那头一架飞机有撞向山体的危险,他紧张得也振臂高呼,还跳了起来。
可是下一刻还是看见那飞机绕不过弯来,炸成了一团大火,他气得直骂,瞎子!你是头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