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火气很大,但是为了明哲保身,子薰表现得温柔似水,楚楚可怜,有点儿醋意,又不太酸。
“张良弼逃到了宁夏,你怎么看?”上位首先开口,这是子薰喜欢的话题。
最近一心扑在生意上,对这些没怎么关注。
见子薰愣神,上位稍加提示:”王保保在宁夏“。
哦,子薰恍然大悟,不能冷场,那就随便问一句吧:“他们俩会不会掐起来?”
反正元军将领之间互掐是常有的事儿,这么问没毛病。
上位没有应答,显然没切中他心中所想。
子薰走上前一看,地图上的庆阳两字,画着一个粗重的圆圈,“庆阳?”
“张良弼跑了,张良臣和他父亲还在庆阳”。
看来,上位关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拿下庆阳。
子薰佯装思考,“能招降吗?”
如同英文作文中的万能句式,只要有战事发生,问这句话准没错。
“这兄弟二人狡诈多端,不可信”。
“不能上当”,子薰又来了一句。
“对,没错”,上位提笔写下密旨,“张良弼兄弟多诈,若来降,当审处之,勿堕其计也,钦此”。
子薰的心扑扑直跳,她只是糊弄两句啊。
喝口水,压压惊,寻机溜走吧,省得惹祸上身。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上位问道:“去哪儿?”
乾清宫内,子薰的日用品一应俱全,“嗯……转转”。
上位看了眼外面的漆黑夜色,“让蒙雪跟着”。
子薰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回长乐宫。
“碽妃娘娘,小心”,是彩玉的声音。
子薰闷头赶路,差点儿将她撞翻。
“哟,大晚上的,被皇上轰出来了吧”,这冷冰冰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胡青青。
不理她,继续赶路。
胡青青哪肯轻易放过,挡在子薰面前。
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定然是遭了皇上厌弃。
蒙雪拔下簪子,放在胸前,准备随时攻击,“顺妃娘娘有何指教?”
彩玉吓得脸都白了,“娘娘,咱们快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胡青青凤目圆睁,瞥了眼蒙雪手中的簪子,终将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走出十余步,胡青青放出狠话,“看你还能得意几天?有人比你年轻多了”。
蒙雪一时搂不住火,想扑过去,手撕胡青青,子薰将她死死拉住。
“快走吧,娘娘”,彩玉低声劝道。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走远,子薰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去乾清宫,想一个人静静。
第二天早晨,子薰是被吵醒的。
“娘娘,快醒醒,娘娘,醒醒啊,娘娘”,妙福不住声地叫着。
子薰睡眼惺忪,“什么事啊?”
“小德子来传旨,让娘娘去昭仁殿”。
“去哪儿干嘛?”
“小德子说,皇上派张焕去了庆阳,
“什么?!”子薰猛然坐起,“张焕走了,皇上怎么办?”
那么多侍卫呢,也不一定非得张焕在啊,妙福一头雾水,“不知道啊”。
“衣服,拿衣服”,子薰催促道。
妙福拿过来,接着说:“皇上让娘娘搬到昭仁殿住几天”。
子薰匆忙梳洗完毕,来到院中,小德子脸上堆满笑意,“娘娘不必着急,皇上正跟李丞相议事”。
不着急,你那么早过来?!
话虽如此。小德子毕竟是皇上跟前的人,子薰也不好发作,忍着火气吩咐道:“妙清,给德公公上茶”。
“谢娘娘”。
小德子年龄虽不大,但一向十分稳重,若非皇上发话,不会这么早过来宣旨。
子薰去后院稳了稳心神,又让蒙雪检查了一遍着装,方回到正院,“德公公,咱们走吧”。
“娘娘请”。
经过御茶房时,远远看见李善长从乾清宫出来。
上位刚下早朝,李善长就跟着来了乾清宫,是有什么急事吗?
现在是上位工作时间,子薰不敢打扰,直接去了昭仁殿后西室。
昭仁殿是皇上读书的地方,殿后三室均是藏书之处。
后西室的藏书搬走了一半,在靠近槛窗
的位置放了一张双人黄花梨木床。
地上放着一个檀木箱子,子薰打开一看,是自己的日用品,原本放在皇上西暖阁的寝室。
皇上,这是要作何安排?
“子薰,子薰”,是皇上的声音。
子薰起身相迎。
“以后你就住在昭仁殿,在抱厦吃饭、待客,在东西次间读书,累了在后室休息,晚上陪着咱“。
“这里是皇上的书房”。
“咱也在这儿读书”,皇上兴致勃勃,“就这么定了。”
“有违礼制“,子薰可不想是被群臣的唾沫淹死。
上位呵呵一笑,“小德子”。
小德子躬身进来,双手捧着一套衣服。
上位接过来,“下去吧”。
小德子应声退出,把殿门关上。
上位又把西后室的门关严,“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子薰接过来一看,是内侍的服装,跟小德子的衣服款式相同。
“换上试试”,上位说着去解子薰的外衣。
“我自己来”。
上位想起一出是一出,子薰有苦难言。
“不错,不错”,上位把子薰揽入怀里,“以后就住在这里,陪着咱”,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喃喃低语,“别让咱当孤家寡人”。
子薰靠在他的胸前,“张焕去了庆阳?”
“咱让他去传密旨”。
“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放心吧”。
就这样,子薰成为昭仁殿的宦侍,专职侍候皇上读书,还有了另一个名字:小林子。
白天小林子可以自由活动,包括回长乐宫,但是晚上必须和上位一起吃饭,晚饭后直到第二天早晨,必须在御前侍候。
“善长身体不好,中书省无人主持,刘先生推三阻四,执意不肯为相。咱打算把杨宪提拔上来”。
这种大事,子薰只能当个听众。
“子薰,你猜刘先生怎么说。”
“师父怎么说?”
“刘先生说杨宪器量不足,意气用事,不能做到心静如水。”上位顿了顿,接着说,“咱看刘先生平时与杨宪私交甚厚,还以为他会力挺杨宪为相”。
“因私废公,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咱又问刘先生,汪广洋怎么样。”上位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刘先生说汪广洋见识短浅”。
师父一向直言不讳,不考虑是否得罪人,子薰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最后,咱问刘先生,胡惟庸如何?”
子薰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听着。
“刘先生认为,胡惟庸既无才干也无胸襟,让他当丞相,将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