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薰的朝思暮想中,王爷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娇艳妩媚的女子——陈友谅的小妾达兰。
似乎这就是命,不管你喜不喜欢,高不高兴,命运把这个现实摆到你面前,由不得你不接受。
悲凉之感席卷而来,剧烈冲击着子薰的心脏。
除了用痛苦折磨自己,好像子薰什么都不能做。
不能质疑王爷的做法是否正确,不能吃醋有失夫德,不能撒气失了王爷的欢喜。
除了默默地承受,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谁也改变不了王爷的决定。
酒后乱性,王爷悔不当初,在子薰面前情真意切的自我表白。
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办法善后了。
既然早就后悔了,为什么还把她带回来呢?
难道她有勾魂摄魄的功夫?
他不是凌川,凌川的心里只有子薰,他不会对别的女子见色起意,不会妻妾成群,更不会借着醉酒与其他女子欢好。
在这个英武不凡的男人身上凌川的影子越来越淡,甚至模糊不清。
他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王爷,以后还会是天子。
这样残酷的事实,子薰不想接受,不想面对,她只想逃。
可是,他在真诚的忏悔,祈求她的原谅,祈求生活恢复原状,祈求她能笑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轻声吟出这句诗,他的子薰就是这样的,超凡脱俗,倾国倾城。
我是这样的吗?子薰有些恍惚。
子薰自认为是个清纯而点儿书卷气的女子,秀而不媚。
罢了,为了早一点摆脱他的纠缠,她宽容大度地微微一笑,原谅了,接受了,翻篇了。
“子薰,子薰”,他低声呼唤着,尾音有些颤,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她轻轻地摸摸他乌黑倔强的头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细细密密的吻像温暖的春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额头、眉间、眼睛、脸颊、唇……
像是怕伤着她一样,他轻轻地,轻轻地,温柔啄吻,舌尖在她的唇瓣缓缓勾扫,在试探,在询问,在等待。
朱唇轻启,他迫不及待长驱直入,忽而放缓,舌尖追逐着她,细细舔吻,轻轻吮吸。
酥麻的感觉涌遍全身,流至心间,她忍不住低声轻哼。
她还是他的子薰,思他,念他,馋他……
他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抱着她甜甜地睡去。
就此收手,明天继续。
她总是这么不争气,总是经不住他的诱惑,总是在他的撩拨中缴械投降,总是那么地想他……
对于达兰,王妃也毫无好感。
在王妃的观念中,达兰应自尽殉情,或者隐姓埋名,独自生活,唯独不应该这么快就攀附上另一个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前任丈夫的死敌。
怎么那么厚的脸皮?
在王府内宅中,没有一个人欢迎达兰的到来,连老实巴交的胡氏也不例外。
“她不是陈友谅的……怎么……”胡氏没敢说出口。
达兰去向王妃敬茶,以往这样的场合,除了子薰,所有的妾室都会出席,唯独今天,集体缺席。
王妃神色不愉地接过茶,没喝便放在桌子上,冷冷地说了一句,“回吧,记得守规矩”。
“是”,达兰的声音轻轻柔柔,听上去有些虚无缥缈之感,好像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抢了陈友谅的小妾,一度让王爷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王爷自认为是正人君子,十几年来,从未虏人妻女,唯有这次,他是气愤至极,陈友谅多次要取咱的性命,……
可是仅仅如此吗?他自己也说不清。
达兰名义上是陈友谅的小妾,实际上并未受过宠幸。
那一夜,床单上的斑驳血迹时刻提醒着王爷,这是达兰的初夜。
达兰是个纯洁的姑娘,如果不是自己没把持住,可能有机会改换姓名,远走他乡,嫁人生子,以她的姿色、年龄、聪慧,不是不可能。
在陈友谅众多的妾室中,达兰能被选中服侍王爷,除了出众的姿色,必然有其他不便言说的理由。
或许,达兰原本被某位官员养在深闺内宅,临时被拉出来,冒名成为陈友谅的小妾,目的只有一个,取悦吴王。
收养美貌少女,以期结交权贵。
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恰恰在王爷畅饮正欢时,达兰闯了进来,据说是携带细软,准备逃走,结果逃到了王爷的屋子。
轻解罗衫,投怀送抱。
这一切做起来过于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像是被人事先安排好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达兰很对王爷的心思。
黑水晶一样的明亮双眸,满含深情,欲语还休,让王爷不由自主地沦陷,沉迷。
她的每一处都像是为王爷量身打造,无与伦比的极致舒服,酣畅淋
漓。
每个毛孔都透着愉悦。
这个人间尤物,这个小妖精,让王爷爱不释手,沉醉其中。
就这样,王爷把她带回了应天,夹杂着自责、羞愧。
他对不起子薰,对不起妹子,对不起一向光明磊落的自己。
可是,他能把达兰怎样?
达兰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命运如浮萍一般的弱女子。
错的只有自己,王爷从未如此自责。
在理性和感性的较量中,最终还是理性战了上风,王爷再没去找达兰。
大错铸成,不能一错再错。
达兰成为王府内宅中的小透明,无声无息地活着。
或许时间久了,人们就会忘记她的存在。
子薰不放心翠微,时不时地把她接到梅园小住。
人这一辈子,幸福不一定能抓得到,不幸却被上天强硬地塞到你手里,不接也不行。
翠微接连哭了几天,好像要把眼泪流干了,仍旧无法排解。
徐达带着她去鸡鸣寺上香,在琅琅经声中,翠微紧绷的内心逐渐舒缓。
翠微的心神逐渐找到了另一处归宿。
自此,她每日静心打坐,诵经礼佛。
如果这样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未尝不可。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救赎方式,不必强求整齐划一。
直面惨淡的人生,固然强悍,令人佩服,引人赞叹,但并不是非如此不可。
世间生灵,各有各的存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