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武帝颤着手指向裴瑾瑜,面色铁青,“你如今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在朕的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父皇!”裴瑾瑜面容坚定又果决,“您身为皇子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吗?”
“皇爷爷不也曾在诸位皇子中挑选出了最合适做皇上的人吗?”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难道在父皇的眼中,儿臣就只配手持屠刀征伐天下吗?”
接连几个问话,将武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沉默了许久,脊背不经意弯了些,手掌支撑在膝上,呵了声,“是朕眼拙了,竟不知朕这几个儿子中还有你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主。”
“砰!”一声,武帝的手砸到桌面上,怒不可遏,“太子不行,那你就行了吗?”
裴瑾瑜冷笑,“父皇不让儿臣试试,又如何知道儿臣不行?”
“朝堂不比战场,你在边域学来的那些蛮横手段在朝堂上可行不通。”
武帝看向自己忽略了多年的儿子,他到底是老了,连身旁何时多了一匹恶狼都未曾察觉到。
就连他中意了多年的太子,如今也因为一个女人变了模样,难道当真如钦天监所说,他这一脉无帝王之相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年能逆天改命,今时一样可以!
“儿臣在战场上学会了一个道理。”裴瑾瑜看向武帝,“胜者为王,儿臣这些年从小小步兵做到统帅的位置,是儿臣靠着手中的长枪打出来的,无论是边域还是朝堂,都是一个道理,不服的儿臣自会肃清!”
“无知小儿,你以为你的对手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他们只是你手下的棋子,若棋子碎了,换一枚便是,可若是棋盘碎了,你便满盘皆输,你的对手是你玖王叔,朕活着一时便能替你们牵制他一时,可若朕不在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还不一定!”
裴瑾瑜眯起眼,“您在怀疑玖王叔有反叛之心。”
武帝冷笑,“连你都有了想要坐上皇位的心思,他为何不能有?”
武帝再次看向裴瑾瑜,“你想要朕给你一个机会,那朕现在就把这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杀了你玖王叔,朕便放心让你去同太子博弈,否则你连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走出深宫,晴空万里,裴瑾瑜却觉得自己如陷深潭一样。
所以,婳婳之所以不信他会永远站在她这边,是因为这件事情?
“殿下,到武侯府了。”
不知不觉,马车停靠在武侯府大门口。
裴瑾瑜缓过神来,掀开帘幕。
大门内传出几道说话声,裴瑾瑜走下马车,正撞见燕南浔。
“你怎么来了?”
燕南浔抿唇一笑,“裴君泽一走,你就见缝插针似的赶紧过来,生怕人跑了似的。”
“南浔公主慎言,婳婳还未嫁人,此言会给她惹麻烦。”裴瑾瑜一板一眼道。
燕南浔睨了他一眼,抬脚跨过门槛,“顾锦婳这两日恐怕没心思见你,她忙着跟她哥哥学射箭。”
说着,还叹了声,“连我都不肯见。”
“婳婳做事情一向认真。”
裴瑾瑜微微颔首,不欲多说,“公主,告辞。”
燕南浔停在原地,回头看去,扯唇笑了笑,“这顾锦婳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一个两个都稀罕往她这院子里去。”
“阿蛮,稍个信去边域去,总得让裴君泽有点危机感。”
偏院。
裴瑾瑜还未踏进便听见了一声声严厉的教训声。
他皱了皱眉头,抬脚走进去,“婳婳。”
听见这声明显不悦的声音,顾锦婳正要回头,便被林执敲打了下胳膊,“专心点,你今日还有两个时辰没有站完。”
“知道了。”顾锦婳不情愿嘟囔了声,背对着裴瑾瑜,也不知他在何处,只好招呼道,“四哥,你来了。”
“嗯,刚从宫中出来,来看看你。”
裴瑾瑜面色和缓了些,走到顾锦婳面前,朝林执微微颔首示意。
“听说今日皇上又提要废后的事情了?”顾锦婳连忙问。
“是提了,不过有沐大人在前,皇上想要废后的心思被打消了。”
顾锦婳眉梢微扬,“那皇后娘娘没事了?”
“还不然。”裴瑾瑜淡淡摇头,“玉乾回京了,绝对不会放任玉贵妃的事情不管。”
“他倒是想管,但不见得能管得住了。”
顾锦婳冷笑一声,看向林执,“东西给他看。”
林执没说话,抬手拿起桌上一本册子丢给了裴瑾瑜。
裴瑾瑜低头看着,眉心越皱越紧,“这上面都是真的?”
顾锦婳嗯了声,“千真万确。”
裴瑾瑜又伸手指着上面所写的几个人,“我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不多,但这上面的几个人我倒是有些印象。”
“礼部尚书关彬,素来是花言巧语,在朝堂上属于沈丞相一派。”
“门下侍郎左
竹,为人一板一眼,却将自己最小的女儿送入宫中选秀。”
“工部侍郎严毅,是个胆小怕事之辈,在朝堂上一向不敢言语,比他官职还要低的人都能欺他一头。”
“这几人可都是花了不少的银子讨好玉贵妃,而且,这几人都曾在冀州任职过,是玉乾曾经的手下,买官一事倒是常有,但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行贿买官的,他们还是第一人。”顾锦婳道。
裴瑾瑜收起册子,看向顾锦婳,“这本册子我可否拿回去?”
顾锦婳嗯了声,“拿回去吧,最好是让皇上也知道这件事情。”
裴瑾瑜顿了顿,犹豫了下后才开口道,“婳婳,你可曾考虑好了?”
“一旦将此事抖落出来,玉贵妃倒台是必然的,但玉乾这个点绝不是轻易就能拔掉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冀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玉乾在任多年替皇上解决了多少事情,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轻易动他。”
顾锦婳话音一顿,紧接着又道,“玉贵妃同玉乾是一母同胞,玉贵妃一后宫女子,背后若是没有倚仗,如何敢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