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婳平静下来,声音又轻又缓,“我知道你在气我爱上了仇人之子,你若是怪我恨我,我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依赖,因为这一年每次我无助的时候只有他在,我割舍不掉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更不想看见我在意的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
顾锦婳说完便走了。
今姝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满是无奈地看了一眼林执,“你说什么不好,偏偏又提这件事情,上次的事情还没长记性?”
林执没接话,反而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倒是把今姝给吓到了。
“你发什么神经?”今姝说完,忽而明白了什么,啧了一声,“你真是个疯子!”
她说完便追了出去,走向小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小厨房里有一阵动静传出来。
她不经意一瞥,看见顾锦婳在里面忙活着,顿时放下心来,抬脚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顾锦婳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今姝走过去帮忙,“你们两个天生水火不容,每次一见面就得吵架,我看以后你们两个还是少见面为好,指不定哪次就得打起来。”
顾锦婳把洗好的菜一颗颗扔进盘子里,“我敢跟他打吗,话说重点儿,我自己心里还忐忑呢。”
今姝笑了笑,“宛姨给你找这位义兄,还真是找对了,我发现你在他面前,总是矮半头。”
顾锦婳沉默了一瞬,抬头看今姝,“林执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吗?”
今姝默了默,轻轻点了下头,“他是他们家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你不会把这件事情也算到自己头上来了吧?”今姝极为聪明,又结合顾锦婳对林执的处处忍让,突然明白过来,“小姐,这件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其实我们事后也谈过,哪怕你不是霸星,顾家权势滔天,加之穆府比邻,皇上依旧容不下这两府,更何况战场上打打杀杀是躲不过的,你没必要把这些恩怨全部算到自己头上来。”
“林执他对你如此严厉,也是害怕有朝一日你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更大的伤害?”顾锦婳嘴角扯了下,“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选择也有可能会是错误的?”
“不会,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顾锦婳回答得笃定,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很清楚。
一个明知道自己的皇兄,算计了自己,却还是誓死守在战场,替他手下了一座皇城的人,又如何会算计别人呢?她亲眼见证过裴君泽的忠烈,但凡心中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都对不起裴君泽当初的选择。
顾锦婳看了一眼今姝弄的全是水的桌子,伸手支开了她,“行了,你就别在这里帮倒忙了,去跟玲珑跑库房里抱几坛酒,我刚把人给惹生气了,今夜得好好地赔礼道歉。”
“林执可是千杯不醉,几坛酒估计灌不醉他。”今姝道。
顾锦婳笑了笑,“旁人的酒不成,但是我师父的酒绝对能灌醉他。”
今姝得了命令,跑去库房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了角落里摆着的几坛酒。
她与玲珑两人轻轻松松各搬了两坛走进了暖阁。
林执依旧坐在那里,自从听今姝说顾锦婳跑去小厨房里给他做菜赔礼道歉以后,脸上的笑意便不断。
今姝活像是看见了鬼似的,走进暖阁,一见到他就啧了一声,“赶紧把你那张嘴给捂住,别叫我看见。”
林执瞟了她一眼,“什么酒?”
“丹生子酿的白玉泉。”玲珑说道。
林执起身走过去,掀开酒盖,闻了闻,“好酒。”
今姝白了他一眼,“小姐为了给你赔礼道歉,下了苦功夫了,你待会可别再给小姐脸色看,她心里也苦。”
“我知道,不用你多说。”
他想要的一直是一个态度,眼下这个态度他等到了,此事日后便不会再提。
顾锦婳端着菜走进门口,正好听见这番话。
她默不作声地走进去,将手上的两盘菜摆在桌子上,转头看了眼玲珑,“小厨房里还有几盘菜,你们去端过来吧。”
玲珑应声,同今姝一起走了出去。
不多时,两人就把菜端了进来,摆满了一桌。
“辛苦了。”林执小心看了眼顾锦婳,迟迟不动筷。
“不辛苦。”顾锦婳拿起筷子,往他碗中夹了一道菜,“义兄替我守了听潮阁这么多年,我是该谢谢你。”
“给我戴高帽子?”林执放下了筷子,身子微微靠后仰了仰,“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是我爱听的。”
“那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不想。”
林执看着顾锦婳,“把话憋回去,一个字都不准说。”
“好。”
顾锦婳顿时笑了,“那你以后也少骂我,要不然,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长本事了?”
今姝在一旁坐着,听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心惊胆战的。
玲珑更
是如此,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为何会对自家小姐的态度如此差劲,偏偏小姐还哄着让着,这若是叫王爷知道了,怕是又该难受了。
“既然为人兄长,就该有一个为人兄长的样子,你做好兄长,我做好妹妹,如何?”顾锦婳举起酒杯,看着林执。
林执脸色和缓了些,眸光却有一瞬的黯淡,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顾锦婳闻言,就要放下酒杯,却被林执用筷子托了起来。
她看着他,“那你喝还是不喝?”
“玖王爷,觉得呢?”林执看向门口。
顾锦婳愣了下,转而看过去。
只见裴君泽一身白衣执伞而来,他似乎刚从宫中回来,寒风吹起衣角,露出了里面的官服。
“自然该喝。”
裴君泽将伞收起,递给了玲珑,走进去站在顾锦婳身后,一只胳膊轻轻将人揽住,目光却落在林执身上。
“这杯酒,我喝得起。”
“承你一句义兄,我也担的起。”
林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叫我义兄,那日后也该听义兄的话,夜不归宿这个臭毛病先改了再说!”
顾锦婳顿时一噎,偏头看了一眼裴君泽。
裴君泽脸上泛着笑意,“是该改,日后我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