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大明京师。
一队队盛装的美丽女子,在宦官的引领下向雄伟的皇宫走去。
“陛下又选秀女了。”
街边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窃窃私语两句。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已经见惯。
“果然是皇帝,和我等不同,都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看可不止这些……”
“南边的那个严皇帝,听说到现在,才刚刚娶他的皇后,我们的陛下,啧啧……要不说人家年少有为,才十几岁,就这样坐断东南了呢,如同那演义里的小霸王……”
“嘘,可不敢乱说……”
在各部之中,大臣们也在讨论着皇帝的又一次选秀女。
“这倒是无妨。陛下总体还是颇为英明的,许多决策都十分正确,足可见其复兴大明之心。只是有些喜好美色而已,这不足为过,并且如此开枝散叶,皇室血脉昌盛,也是好事。”
有臣子说道。
“陛下如今已经召开了三次选秀,并且据我所知,陛下似乎很是爱好饮酒。”
“贪杯好色,德行有亏,便不可称为明君。”有人说着,义愤填膺:“我等清流,当以天下为己任,一起上书,纠正陛下这些错误才是。”
一时之间的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但也有人大声怒斥道:
“当此危急之时,尔等不考虑如何剿灭贼寇,稳定江山,反而去纠结着这点小事不放,这是一个合格的臣子该做的吗?陛下登基之后,令后廷节俭、整顿军队,任用清流直臣,都是利国之举啊!这种时候,小德有亏,也是可以接受的。”
“《礼记》有云‘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陛下自身不修道德,又何能够平定天下呢?”又有人辩驳道,竟开始背诵儒家经典的内容。
人群中超嚷嚷的,又响起了驳斥的声音。
群臣正在争论间,忽而有官员急匆匆地跑进,大声说道:
“边境急报,伪顺军兵入陕西!”
顿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北京短暂的和平破碎了,大顺在试探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再度发起了战争。
弘光二年十月,王崇祖以刘宗敏为将,率军十三万,向北直入陕西境内。
好在近几年旱情已经有所缓解,陕西也是逐渐发展起来,洪承畴又站在这里经营数年,根基颇为巩固,陕西总兵与巡抚通力合作,调集部队坚守,一时之间双方倒也势均力敌。
但是很明显,朝廷是处于劣势的。
作为一个新生的政权,顺军无论是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是极强的,甚至是哪怕是装备,其实都要胜过明军一筹。
朱由崧这些个时间里,倒也是想着复兴大明。他派遣官员在各地练兵屯田、打造军械,试图提升军力,以备收复山河。
但是毕竟也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官僚系统以及许多地方出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两個官员可以解决的了,这是需要整体上推倒重来的。
更有剿饷,使得弘光失去了民心。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待到弘光三年的正月之际,竟然有数座城市已经丢失,明军总体呈现出了防守不住的迹象。
而这个时候,明廷之中,却也出现了分歧。
刘宇亮主张当即派军驰援陕西。
但是陈演却是信誓旦旦说道:
“顺贼的目标,乃是声东击西,一旦直隶大军调动,对方便将长驱直入,如此京畿便危险,因此北直大军,绝不可动。”
“陛下可令各地边军救之。”
弘光君臣对比利害之后,决定听从陈演的话。
可是王崇祖本来就没打算攻击北直隶。
洪承畴以及明军的勤王部队大量汇聚在北直隶,他脑子抽了才去打。
边军虽有救援,但是也难抵溃败之势。
弘光三年二月。
陕地被大顺攻陷。
……
银川驿。
驿卒带着一身的尘沙,在夕阳的照耀下奔进了驿站,将马匹拴进马厩,顺手叉了些草料。
进入驿站,本来应该关心他输送公文是否得力的驿丞此时不知去了哪里,而几个驿卒,则正在讨论着什么。
见那驿卒过来,便有人招呼道:
“回来了,鸿基。”
随后又凑上来说道:
“听说了吗,大顺皇帝打过来了,官军节节败退,陕西怕是要归大顺了。”
“哪个皇帝来了,他都要驿站。”李鸿基饮下一口水,不在意地说道。
“那要是江南的那位皇帝来了呢?我可听说,他们已经用上了一种钢铁怪物,到时候可不需要这么多的驿卒。”
“我听说那里的驿站被改造成了什么……车站和客栈。反正没听说谁因此吃不上饭。”
李鸿基想起了前些时候他听来的传闻,江南那位越王终于称帝之后,他的事迹,在民间流传的程度更广。
那里不说是天堂吧,但是至少如果现在统治这里的是那位皇帝,驿丞绝对不敢欺压他,更不敢贪墨他的薪俸。
据他所知,大顺,在这一方面和大明没啥区别。
他忽而有些期望。
“叔!你回来了,我娘喊我给你带了些衣服,近来天气愈发冷了。”
门外一个壮汉探过头来呼喊道,那是他的侄子李过。
见他过来,李鸿基停止了与同僚们的吹水,走到一边,接过了李过手中的包裹。
“世道越发不太平,顺军到处攻城略地,叔你小心一点。”
李过一边递过衣物,一边说道。
“我知道。我已不打算出去了,只要不乱跑,顺贼……顺军没理由杀我们。”
两人在门槛上坐下,聊起天来。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前些天做了一个梦,梦中那大顺乃是我的国号,我统御着大半个江山,你,那刘宗敏,都是我的得力将帅,大顺左丞相顾君恩是我的军师。我们一路打进了京师,推翻了朱皇帝,称王做祖,好不威风……那朱皇帝,也不是现在这位。”
“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回味。”
李鸿基说着,挠了挠头,几十岁的大老爷们,脸上却也露出了羞赧的表情,但是依然忍不住想与人分享一番。
李过闻言,却是大笑一声:
“叔,你竟也做这种梦!那九五之位,和我们相差不知道多少!似太祖皇帝那般,那是神迹,可不是我们可以奢望的。”
相差太大了,纵然只是个梦,都令人感觉遥远。
李鸿基笑了笑,抬头仰望天边的残霞。
也是。
梦中那一切,他不敢奢望。
对于他这个小小驿卒而言,在这个乱世之中,可以保住性命,便已是万幸。
要是能够吃饱穿暖,偶尔有一壶小酒喝,那就更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