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廷杖的消息传开之后,朝野震动。
一百多名官员,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数位二品、三品的大员,全在午门前面挨了板子,可见皇帝的震怒。
而那些上疏请辞的官员,更是悔青了肠子,现在挨了一顿打不说,官位还没了,这笔买卖实在太亏。
有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连夜上疏,表示自己之前是被王家屏等人蒙蔽,现在在皇帝的劝说(物理)下醒悟,愿意继续为大明效劳。
有人虽然没有明面上表态支持,但也上疏弹劾了王家屏,间接地表明了立场,暗示皇帝:我们是自己人啊!
一时间,丑态毕露。
收到了这些信件的万历自然很是满意,果然如同严晨昊所说,这些家伙表面上一副谦谦君子,忠直人臣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对于官位在乎的不得了,如此便被皇帝轻易拿捏。
而他也没想要真的把这些臣子给辞退了,毕竟都是处理政务多年的中枢大臣,真要全走了,就算有人替补,也会导致朝廷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运转不灵、政务生疏,这对于一个庞大帝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在不久之后,在一些官员已经背起行囊准备黯然回乡的时候,申时行和严晨昊入了宫。
接着,如同仙音一般的旨意从宫内传来。
“念在尔等也是受人蛊惑,一时不察,但是终究还是忠于朝廷的份上,暂不用致仕,留职察看。”
这简直就是大旱之后的甘霖,滋润了官员们的心灵。
接着就有小道消息传来,正是申时行、严晨昊与皇帝据理力争,反对令这些官员们离开,才终于让皇帝下达了这样的旨意,顿时,两人的名望大涨。
当然,聪明人也有,看出了这是几人的双簧,但是那又如何呢?至少名义上,他们依然还是要承两人的情。
双赢,申时行和严晨昊获得了群臣的感激,而万历也顺利渡过了群臣请辞这一劫。
只有王家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万历在自己的谕旨中说他们受到了人蛊惑,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是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王家屏感觉皇帝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万历没有直接削去他的官职,毕竟他虽然迂腐,但是确实也是对大明做出过贡献的,他并不是奸臣,双方只是立场的问题。
可是他自己,已经没脸在朝廷上呆下去了,这一次攻击的失误,令群臣险些丢了官位,而他作为次辅的名望自然也是大失,于是他再次递交了辞呈。
在象征性的挽留之后,万历同意了他的请求,准许他致仕归乡,吏部左侍郎赵志皋替补入阁,次辅的位置则由许国接任。
他和王锡爵虽然也参与了这一次事件,但是毕竟并非主导者,再加上有背锅侠吸引住了火力,他们的责任自然就轻上了许多,所以并没有被允许致仕。
而在这次事件之中给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严晨昊,也顺利进位吏部左侍郎,补上了赵志皋的空缺。
他刚刚晋升,就被皇帝召入了宫中接见。
“朕欲立皇三子为太子,怎样才可实现?”
在严晨昊行礼之后,高坐于皇座之上的万历问道。
在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严晨昊已经和皇帝连系在一起了,所以他也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就这么问了出来。
严晨昊却是摇了摇头:
“太子之争不是几天数月内可以成功的,陛下。您看这天下之人,谁人赞同废长立幼呢?纵然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这都难以成功,更何况如今长子并无大错。”
“如此行事,犹如逆水行舟,纵船再坚固,也终会被水流冲刷侵蚀,并不可取。”
万历虽然有了申时行和严晨昊的支持,但是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传承数千年的嫡长子继承制,现在从朝堂到士林,几乎没有人是赞同的,想要强行立储,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巨大的压力不说,名声臭也是肯定的,甚至可能导致朝局的不稳。
而且要是皇三子之后出了什么岔子,保不齐又会成了一个秦始皇、隋文帝那样“立储不立长,果然命不长”的榜样,这对于帝王而言当然是不能忍受的。
虽然严晨昊没有挑明,但是万历很快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自然也明白严晨昊并是不在危言耸听,表情顿时有些失落。
他本来以为可以挟着这次战胜群臣的余威,趁机将皇三子封为太子,没想到还是不可行。
而这个时候,严晨昊却是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陛下,何不先将皇长子和皇三子一起封王?”
“封王?”万历有些不满,他斜着眼睛看向下方的严晨昊。
自己的目的,是将皇三子立为太子,封王算什么回事儿?要是将皇三子封王,那我还用得找你?
严晨昊却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陛下,您还春秋鼎盛,立储之事,可徐徐图之。”
“二王并封,并且一起出阁读书,那么二王至少在明面上的地位是平等的,且一起出阁读书,将来立太子之时,也可减少些群臣的反对的借口。”
虽然以朱常洵的年纪,现在出阁早了一些,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么,而且天子与藩王的教育是不同的,皇三子也一起出阁读书,那就又绝了群臣一个不可行的理由。
同时封王,则是让大家慢慢地适应两人身份平等,这样等到册封之时,也不会因为反差太大而引起强烈的反对与不满。
而且在之前,群臣的气焰已经被打压下去七八分。要是以往这么提出,那肯定是朝野汹涌的坚决不同意,非要将皇长子立储的,但是现在他们刚刚被申时行和严晨昊“救赎”,还处于“留职察看”的阶段,除非是万历真的要册立皇三子这样的大事件,不然是不敢乱来的,生怕自己真就丢了官位。
二王并封,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万历皇帝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流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他微微点头,赞许道:
“爱卿之言甚好,甚好!便依你之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