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许知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医务室,胡依依正趴在她床边。
见她醒了,胡依依脸上的表情又担忧又开心:“许知安,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
许知安觉得脑子还是有点晕,她笑了笑对胡依依说:“还行,就是脑子有点晕。”
“医生说是天太热了,再加上你一下子跑得太急,就中暑晕倒了。”胡依依解释道,“一会挂完水应该就好了。”
许知安点了点头。
“也是巧,刚才咱班同学都过来看你了呢,这会儿刚走,尤其是沈夏白,你都没看见他那张脸,他都快自责死了。”
许知安莞尔一笑:“他自责什么,又不关他事。”
胡依依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许知安,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那你是不知道,他都被孟以骞给骂了。”她啧了两声,“孟以骞那眼神,感觉就好像要打死他似的。”
许知安皱了皱眉:“孟以骞?“她坐了起来,接过胡依依递过来的水,语气有些急,“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胡依依老实回答:“你晕倒之后,是孟以骞把你背过来的。当时我们都懵了,他第一个冲了过来,然后我反应过来,帮他把你抬到了他背上,就这么把你送来了医务室。”
许知安沉吟两秒:“那你刚才说他骂沈夏白又是怎么回事?”
胡依依耸了耸脖子:“沈夏白想帮着扶你,他很凶地对沈夏白说了句“滚”,你都不知道,沈夏白当时脸都红了。”
许知安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她环视了一周,问道:“那孟以骞呢?”
“不知道啊,刚才那帮同学来看你,他就下楼了,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胡依依往门外张望了一下,“这会儿还没回来,可能要么回教室要么回操场了吧。”
许知安点点头,应道:“嗯,应该是吧。”
“反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感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咱们再走。”胡依依一边说着一边躺到了旁边那张空床位上,“正好我也休息休息,这屋里可比外面凉快多了。”
说完,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许知安躺了一会之后,突然感觉想上厕所,她慢慢起身,发现胡依依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轻轻地穿上鞋,走出门,去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刚走到楼梯口,一转头,就看到台阶上坐了一个人。
孟以骞也发现了她,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醒了?”孟以骞先问的她。
许知安点点头,忽然感觉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他坐在这里干什么,可能跟胡依依一样,是为了躲荫凉吧。
她扬起一个笑,对孟以骞说:“听说是你把我背过来的,谢谢你。”
孟以骞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嗯,不客气。”
许知安转身要走,忽然想起刚才胡依依说的事情,她怕孟以骞再跟沈夏白发生矛盾,惹老师不高兴针对他,于是解释:“对了,我参加这个比赛,是我自愿的,跟沈夏白没有关系。”
孟以骞一怔,他问许知安:“什么意思?”
许知安敏感地察觉到孟以骞的情绪变化,她皱了皱眉:“意思就是,你…你不要迁怒于他。”
话音刚落,孟以骞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变得嗤嘲,眼里含着讽意。
他看着许知安的脸,一连几句话质问道:“迁怒?我为什么要迁怒?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晕倒了?你是我什么人?”
孟以骞没想到,许知安刚醒过来,就开始为沈夏白辩解,告诉他不要迁怒沈夏白,不要对沈夏白发难。
自己都晕倒了,还要帮沈夏白说话。
孟以骞只觉得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一股按捺不住的戾气。
但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许知安因为他的话而皱了皱眉,然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浮上了一雾气,熏得眼尾微微泛红。
就像一只委屈的小猫。
孟以骞突然慌张起来,他抬起自己的手,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对许知安说道:“我不是......”
但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许知安打断,她认真地看着他,同时也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跟他说:“孟以骞,你如果…如果一定要用这么伤人的方式说话,那我就真的不想理你了。”
孟以骞看着许知安的眼睛,她的话很坚决,但她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期待。
他抿了抿唇,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对她说道:“对不起。”
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许知安,对不起。”
许知安绷着的脸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甘甜无比,她对孟以骞摇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对他轻声说:“没关系,但是,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哦。”
孟以骞看着她的笑,他已经确定,许知安对他来讲,是可以心甘情愿地妥
协、不能失去的关系。
尽管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去原谅他带给她的伤害。
而不只是这一次。
他只是一直在有恃无恐而已。
孟以骞觉得,他唾弃自己。
许知安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他,但他仗着这一副似乎洁净的躯壳,去蒙蔽她,甚至期望她继续给他更多。
他对自己感到厌恶,却又无法狠心抽身离开。于是便更加厌恶。
就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吧,孟以骞想,他还不想醒过来,不要让他醒过来。梦终有必须醒来的那天,但起码还不能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