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研楼。
冒辟疆面前坐着的,依旧是那两人,好友张明弼,以及东林大佬陈于廷的儿子陈贞慧。
而这一次,他们脸上就没有上一次见面时候的笑容了,一个个阴沉的都能挤出水来。
妈的!玩个勾八!
他们准备的一切,全都失败了!
他们原本以为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从一开始的舆论造势,到后来对那些百姓的引导,原本以为必定会让这位太子吃不了兜着走。
可那太子朱慈烺一顿忽悠,竟然就将下方的那些愚蠢的老百姓给忽悠瘸了!
“唉,父亲他们如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直在商量着怎么做,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来。”陈贞慧叹息一声道。
原本以为这一次,是他们复社大展身手的机会,只要能把握住,那以后复社的地位,就会大大提高!在这江南之地的话语权,也会大大提高。
而他们作为复社的领导人物,更是会得到极多的好处!
从此以后无论是在仕林,亦或者是在南京官场,甚至是天下,都有极强的话语权。
但是谁曾想,竟然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
“定生兄,这一次并不是咱们的计谋弱了,而是土豆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变态!谁都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粮食!”张明弼在一旁安慰道。
陈贞慧并没有因为这安慰而舒缓半点,只是在那暗自喟叹。
真的只是土豆的功劳吗?
许久之后,他才悠悠叹息道:“相比于土豆本身的恐怖,我认为太子才是最恐怖的,从他修建高台可以看出,他早就预想到了我们的打算,并且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
“他早就准备好对付我们了,我们的所有谋算,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才是让为兄感到沮丧的事情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飞燕低着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嘴角,以免翘的太高。
是啊,相比较土豆,这太子才是最恐怖的啊,要是换一个人来,绝对做不到这样的效果。
“这不是最离谱的,我觉得最离谱的,是那太子殿下竟然有那么高超的厨艺,他才十七岁啊,他到底哪里去学的?这世上真有人是天才?所有的东西一看就会?上手就是高手?”
冒辟疆也在一旁感慨,很显然,这原本还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的三位年轻人,经过这一次之后,已经被打击的心气全无。
尤其是最后,明明他们已经失败了,这太子还要南京的文武百官们制定出一个章程来。
这算什么?打了他们,还要他们做事?贱不贱呐?
几人都沉默寡言,场面愈发的沉默。
许久之后,还是张明弼笑着说道:“二位,不必杞人忧天,就算种植土豆,又能如何!?”
“咱们依旧是咱们,百姓依旧是百姓,甚至于,太子殿下因为要咱们配合,咱们还可以从这中间,获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利益。”
“太子又能如何?咱南直隶的士绅这么多人,他能管得过来?”
两人没有接话,虽然这是事实,但作为儒家弟子,脸面还是要的,有些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说。
不过他们也在心里,认可了这个道。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凡是朝廷的政策,不管出发点到底是不是好的,一旦落实到具体地方,就会变样。
每一个极好的政策,就会变成底层剥削的机会,他们可以借此巧立名目,盘剥百姓。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运用他们世家的力量和智慧,持续压制这些苦哈哈,即便到时候发生变化,他们依旧可以高高在上。
“自古以来,士族都是国家的稳定基石,这位太子似乎想改变这一切,很快他就会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冒辟疆发表自己的看法。
“是的,咱们继续维持不变,我就不信,这些苦哈哈还真能翻身!”张明弼说道,满脸的自信。
几人一顿分析,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他们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
而就在这时,外面大街,传来了铜锣的声音。
一生铜锣响声之后,便有人高声说道:“太子谕令!从今日起,南直隶江苏,重新启用御制大诰,凡是不配合土豆种植的、凡是在这个过程中盘剥百姓的,都将依照大诰上的内容惩处!”
这声音顺着钟鼓楼大街一路向北,显然是要去北边的城门,将太子的谕令贴在城墙上,供世人知晓。
而在屋内,原本情绪还稍微舒缓的三人,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杀人诛心!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御制大诰是太祖皇帝打在他们这些读书人脸上的一个巴掌,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个巴掌印给慢慢驱散!
可这朱慈烺,竟然再度启用御制大诰,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嘛!
真不把他
们这些人当人了是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是真的按照朱慈烺的做,他们岂不是不能盘剥百姓了?不能盘剥百姓,那岂不是任由他们做大做强?然后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拉尿?
“二位!此事极为重大,咱们的父辈,应该都不会答应!必定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你我也应该行动起来,动用咱们复社的力量,配合他们的行动!”
“冒兄,你写得一手极好的锦绣文章,可试图构思一篇雄文,以此来抨击太子!”
冒辟疆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
说道文采,他冒辟疆自认为不弱于任何人!
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极强的文学造诣,一篇诗集《香俪园偶存》,直接震惊整个儒林!
文苑巨擘董其昌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
这样的盛赞,足可见他的才华,绝对不简单。
很好,这次,到了我冒辟疆扬名天下的时候了!
“没问题,那这几日,我就将我锁在书房之内,定生兄,你就等着我写出一篇能将太子批得体无完肤的雄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