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好像特别讨厌喝中药。”
沅沅觉得这个药不算苦,闭着眼睛还是可以喝下去的。
“对,我讨厌苦味…”
陆铮以前也喝过中药,那时他十六岁,是双相障碍最严重的那几年。
情绪比前两年还要不稳定,情绪上头直接失去理智,不清楚自己在干嘛。
有次学校要户口本复印件,他回陆家去拿,被留下吃午饭。
期间陆橙星往他的碗里吐口水,他说了五六次都没用,火气上头直接把饭扣到了对方头上。
那年陆橙星快两岁,被吓得哇哇大哭,陈妍哭喊说他要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父子俩也大吵一架,陆朝指责他戾气太重,连个不懂事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句话时至今日犹在耳侧。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在家里发什么疯?有病就去吃药。”
他其实有意识到自己精神状态不对,被这句话深深刺痛。
那时他看到网上说中药可以调理情绪,就去家附近的小诊所抓药。
诊所的中医把过脉后,看了一下他的舌头又问了日常的状况。
说他最近肝火旺盛,给开了五天的中药调理。
那药又苦又涩还有点酸,他从小就不爱吃药,受不了苦的东西。
连喝了三天,他吃饭都感觉嘴里在泛苦水,走在路上感觉风都是苦的。
可究竟是药苦还是心苦,早就不重要了。
后来他越来越焦虑烦躁,整夜失眠难寐,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生活。
才又去医院挂了精神科,确诊双相情感障碍。
这件事儿过去太久,他本来都快忘了,一下触景生情又想了起来。
“爸爸,你吃糖,这是甜的。”
沅沅剥开糖纸,把粉色的糖果递到他嘴边。
甜甜的是玫瑰荔枝味。
傍晚——
佣人送上来了一包感冒灵和一碗中药,中药是给孩子喝的。
“怎么突然换了?”
陆铮喝了感冒灵冲剂,是甜的略带一丝苦,可以忽略不计。
“老先生说您不爱喝中药,就给您换了药。”佣人回复道
爷爷怎么知道他不爱喝中药?
陆铮看向孩子,有点怀疑是她给爷爷通了风。
叮铃铃——
房间里的座机电话响了,是陆老爷子打进来的。
“爷爷!”
“阿铮,你不爱喝中药直接告诉我就行,不用和孩子打掩护,爷爷又不是什么固执的人。”
“爷爷,您怎么知道…”
“我给你和孩子用的药不一样,碗底有标记。”
陆老爷子给他解了惑,大人和小孩用药剂量不同,是要做区分的。
“……”
陆铮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看自己的沅沅,幸好先接的电话,不然就冤枉她了。
“在这里怎么开心怎么来,给你喝中药只是想让你早点好起来。
如果让你感到难受,那就不是爷爷的本意。”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希望他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说出来,而不是闷在心里。
“嗯,我知道…”
陆铮发现自己近来有点感性,听了这些话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在卧室里躺了两天,父女俩的感冒可算是好全。
外面的雪也停了,周边的商户陆续开门。
陆铮开车带孩子去市里逛街,H市的糕点很出名,样子小巧精致,味道很正宗。
买一些回去给朋友,顺便包点礼盒去拜年。
之前投资他的几个朋友,都要上门去拜访。
市里的广场上有舞狮的,父女俩靠边停车去围观。
沅沅看什么都新鲜,在一旁鼓掌叫好。
晚上市里还有庙会,都是些糕点小吃和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父女俩把能逛的都逛了一遍。
在乡下一直住到初六,陆铮带着孩子回市区。
在国道上他们的车和陆朝的车擦肩而过,对方没有注意到他们。
沅沅坐在后排数压岁钱,太爷爷给了她包了个大红包。
“爸爸,我请你吃饭!”
她攥着钱阔气的盘着腿,肉嘟嘟的脸颊粉扑扑的,像个年画娃娃。
“行!”
陆铮透过后视镜看到孩子捏着钱当扇子,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可爱。
“爸爸,你不给我发红包吗?”
沅沅歪着头看他,冲他眨眨眼睛。
“想要多少?”
“随便,一分两块的也是爱。”
“等回去给你,今年你还有不少红包要收。”
陆铮听着她的话想笑,孩子真的很有做喜剧人的天赋。
“真的?”
沅沅摸着被钱撑得鼓囊囊的荷包,圆润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这么喜欢钱?”
陆铮觉得她像个小财迷,恨不得抱着手里的钱睡觉。
“喜欢,不过比喜欢爸爸少一点。”
“……”
陆铮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回到市区,父女俩载着满车的礼物去拜年。
陆家的亲戚挺多的,以后也都有用的上的地方。
他现在做出了点成绩,从前不看好他的也慢慢改变态度。
见他带着孩子上门都很热情的招待,临走时给孩子包了红包。
拜年的次数多了,沅沅对这套流程已经烂熟于心。
先说不要不要,然后张开荷包让他们塞进来。
去李琰家带的礼物很多,其中有李夫人最爱吃的莲花酥和阿胶糕。
往年他去看爷爷,也都会顺带捎些点心给她。
“原来是你的孩子,难怪那天看着很眼熟。”
李夫人招呼父女俩进来,拿了小点心给孩子吃。
她上了年纪受不了闹腾,就喜欢这样文静乖巧的孩子。
干爹家很大,沅沅跟着去参观了他的书房和卧室。
李琰从小就优秀,家里的奖杯证书多到摆不下。
小家伙不懂这是干什么的,反正听起来都很厉害。
他比陆铮大八岁,李夫人看着孩子忍不住又催了他几句。
不过他现在在家里说话很有分量,随便糊弄两句也就能应付过去。
过完年,沅沅收了八万多的红包,厚厚的一大沓放在保险箱里。
幼儿园开学,大家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你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
小朋友们大多都数不清是多少,用手比划大概有多厚。
年后公司搬迁,手头积压了很多事要处理。
陆铮忙的焦头烂额,常常加班到很晚。
他晚上回家打开门,第一个扑上来的一定是孩子。
“怎么还不睡觉?”
陆铮摸摸她的脑袋,熟练的将她抱起来。
“等爸爸…”
沅沅每天都要等他回家才肯睡,不然就一直坐在客厅里。
王嫂也试着哄她睡觉,可她就要强撑着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