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人,明军只有三百骑。
可却分成了三队,张辅在左,吕毅在右,黄中在中间。
飘扬的日月星旗之下,战马腾空而起,马上的骑士在战马腾空的最高点,弓如满月,一只狼牙重箭从天而降。
噗的一声!
一名安南军直接被贯穿身体,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明军漫山遍野,震撼天地的呐喊。
“大明,万胜”
~~~
“杀!”
砰
张辅的战马一马当先,直接撞飞一名螳臂当车的安南兵。
然后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奋力扔出手中的标枪。
轰的一声!
安南人手中的木盾顿时四分五裂,几个安南士兵,被碎片击中,发出渗人的哀嚎。
“死!”
张辅大喝一声,身子随着战马的节奏,唰的抽出鞍子上细长的马刀,侧身如老农收割麦田一般。
噗!
数枚头颅冲天而起,血光冲天。
然后,张辅身后的百人队骑兵,就跟一座一栋的山峰似的,无情的碾压着尚来得及集结的安南人。
“杀!”
中路的吕毅,大枪夹在腋下,遇敌横扫,手下无一合之敌。
而在他身后,那一百名骑兵娴熟的在马背上,不断的拉弓上箭,攒射安南军。
那些箭好似长了眼睛一样,每次箭雨落下,都有无数安南人哀嚎倒地。
而那些放箭的骑士则是把杀人的技巧变成了艺术,距离远他们就统一调整角度,弯腰举弓攒射。
若是敌人离得近,就把弓弦贴着眉梢,奋力直出。
每一次拉弓射箭,都在战马奔驰之中最稳的间隙,整个队伍宛若一条翩然的游龙。
“快,拦住他们!”
陈恭肃大惊失色,大喊着下令。
他看清了明军虽猛,但其实不过数百人,手中的兵力此刻足足有三万还多,真真是明军的百倍。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手下的军队,正在狂欢之中。散步在战场的各个角落,甚至他们早就扔下手中的兵器,因为一点点战利品,就对自己的袍泽拳脚相加。
而明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
这片战场本是明军的营地,他们熟悉无比。
三路骑兵,其中两路要起到的作用,就是切割安南人大军集结的路线,不让他们迅速的集结。
而中路的黄中,则是秉承擒贼先擒王的一贯嚣张战法,直进中军,直逼陈恭肃而来。
~~
“呀呀呀!”
黄中手中的流星锤甩的跟风车似的,十步之外仓皇的安南人,刚刚组成了一道人墙,勉强梳起盾牌!
“走嘞!”
黄中一声呐喊。
呜呜呜
数十颗流星锤带着死亡的呼啸,千钧而去。
轰!
安南人刚组成的放线轰然倒塌,被流星锤砸到的人,命丧当场。
“跟着老子冲中军!”
黄中纵马,直接在幸存的安南人头上飞了过去。
有吓破胆子的安南人茫然的抬头,下一秒一把长刀直接斩断他的脖颈。而他的头颅,也被一只大手娴熟的抓住,然后挂在战马之上,用以炫耀勇猛。
“挡住挡住!”
陈恭肃双目圆睁,疯狂的呐喊起来。
对方这一百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冲了过来。
“将军,后撤吧!”副将惊呼道,“咱们的侧翼被明军杀穿了,您看那两路也奔咱们冲来了?”
陈恭肃双眼通红,“不!我们人多,一人一脚都踩死他们了!”
然而话音未落,副将一声大吼,“将军小心!”
嗖!
一只半人高的重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接钉在了陈恭肃身前两步的地方,半截箭身入地,箭尾剧烈的摇晃。
远处,刚率骑兵在安南人军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张辅,悻悻的甩着酸麻的臂膀。
他一边暗恨,没射中百米外那名大旗下的安南将领,又一边注意到,手下的二郎们有些力竭了。
拉弓放箭的次数开始减少,且参差不齐起来。
同时,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箭囊。
只有三根箭了!
但同时,他眼睛一亮。
因为他看见,有骑兵的马鞍的得胜钩上,分明挂着火枪。
“换枪!”张辅大吼道。
于此同时,就在战场的正中央,陈恭肃身前五十米的地方,安南人终于构建起了坚硬的放线。
“杀!”
黄中手中最后一个流星锤奋力甩出。
但紧接着
噗!
呜!!
战马双腿腾空哀嚎,数道长枪直接刺入了战马的脖颈。
“军门!”亲兵打呼,舍生忘死前来相救。
就在黄中落地的一刻,那亲兵不顾安南人的刀斧,在马上一个纵深,扑倒了黄中身上,当了人肉盾牌。
砰砰!
那是钝器击打铠甲的声音,一口口热血,从亲兵的口中喷薄而出,落在黄中的面上。
“小三儿”黄中痛彻心扉。
“军门,照顾好末将的家小”
野兽一样的吼叫着,双眼喷血的亲兵,双臂高举,顶着安南人的兵器,竟然站了起来。
然后死死的卡着一名安南人的脖子,吼叫着往前冲。
“我曹你妈!”亲兵疯狂的呐喊。
砰!
一柄铁锤砸在他的后脑。
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不敢的看着天空
倒下!
“小三?”
黄中被领一名亲兵扯上马背,双目炸裂。
“杀我兄弟者,必百倍偿命!”
黄中疯了,“兄弟们,都死在这吧!”
砰砰砰!
骤然之间,战场上硝烟弥漫。
张辅那一队骑兵,在甩开了追兵之后,迅速下马举起手中的火枪,对准安南人的中军开火。
眨眼之间,安南人倒下一片。
轰!
又是一声轰鸣,吕毅率领的另一路,直接碾碎了安南中军的侧翼,兜向后方。
“杀过去!”
前进的路上,全是安南人的尸体。
这些明军犹如杀神,让人闻风丧胆。
战马有些寸步难行了,黄中索性从马上跳了下来,左手鹤嘴锤,右手宽重剑。
砰!
一锤直接钉破了一名安南将领的头盔,然后嚓的一剑,割去对方的头颅。
“兄弟们加把劲哦”
“向前向前!”
“大明万胜!”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数万的安南军面对明军的后背,竟然有些踌躇不敢上前。而这三百明军,则是如三八尖刀,直接扎在了安南人的心口。
于此同时,那些被俘的高丽军也夺了兵器,数千人结阵,大呼小叫的跟安南人厮杀。
大明人是不好,可大明人不缺他们吃不缺他们穿,还给他们发银子。
他们和安南人无缘无处,可安南人在俘虏他们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杀俘。
砰砰砰!
硝烟再起,张辅带着的骑兵队,手中的火枪就没停过。每一次弹丸的呼啸,都带走一片血雨腥风。
吕毅绕到了陈恭肃的后背,带人纵马东奔西走,始终阻拦着安南人救援中军的军兵。
而黄中早就红眼了!
他手下的骑兵更是红眼了!跟张辅和吕毅所带的骑兵还不相同,他手下的骑兵就是他的亲兵。
那战死的,也都是他的亲兵!
“报仇啊!”黄中大喊。
“报仇报仇报仇!”
亲兵们跟着主将的脚步,踩着敌人的尸骨,如林披进
他们的重甲上,满是敌人兵器留下的斑驳。可他们浑然不惧,就跟着主将冲。
狭路相逢勇者胜!
“坏我手足性命!”黄中一锤,又把一个安南将领砸得跪在地上,然后手中重剑狠狠的抹开对方的喉咙,“偿命来!”
如此血勇的明军,让中军的陈恭肃手足发凉。
他看着浑身是血,就在他面前几十步的黄中,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将军,先撤吧!”副将急道,“等下那些高丽兵在杀过来,咱们就走不得了!”
“滚!”陈恭肃一把推开副将,“三万人让三百人追着打,这打的是什么仗?”
说着,猛的举起弓箭,对准了战场中央勇猛突进的黄中。
吱嘎嘎!
弓弦拉倒最大限度,开始咆哮
而就当他准备放箭的时候,却是那名一直趴在地上的明军俘虏,硬生生的用断腿白骨顶着地面飞了起来。
砰!
他一头撞倒了陈恭肃,然后根本不管瞬间加身的刀斧,张开大嘴,对准陈恭肃的咽喉就撕咬起来。
“将军!”副将等人惊呼,刀剑翻滚落下。
而就在陈恭肃倒下的瞬间,他的身体撞到了身后的帅旗。
安南人的军旗,倒了!
瞬间,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
安南人茫然的看着倒下的军旗,还有混乱的军旗,几乎是同时大喊,“安抚使大人死啦?!”
于此同时,明军也大喊,“贼军主帅已死”
“老子没死”
陈恭肃被人从那明军的身下拉了出来,下巴上一片血肉模糊。而那明军,早就断气身亡。
但那明军睁开的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他,让他浑身发毛。
“杀贼!”
“报仇!”
明军呼啸而上。
“将军,得罪了!”副将惊呼一声,抱着陈恭肃颤抖的身子,抢过一匹战马,打马而逃。
主帅逃了,士兵们也是一哄而散。
黄中,张辅,吕毅还有三百名明军骑兵,气喘吁吁的站在安南人的中军处,看着敌人慌不择路的逃窜。
“哈哈哈!”
“哈哈哈!”
“万胜!万胜!万胜!”
明军的呼声震天,但黄中却低下身子,抱起地上死不瞑目的明军。
他认得这人,正是跟着他好多年的好兄弟。
“兄弟,闭眼吧!大哥给你报仇了!”
黄中喊着,那不瞑目的明军似乎听到了主将的呐喊,缓缓合上眼帘。
“兄弟一路走好!”黄中又喊道,“你一条命,我要安南人一万条命!”说着,起身呐喊道,“二郎们,杀够没有?”
瞬间,所有明军寂静无声。
就连那些高丽仆从军,也都崇拜的看着这个杀神。
“杀够没有?”黄中再问。
“没有!”有亲兵大喊,“俺哥哥死了,杀多少都不够!”
“那就继续杀!”黄中咬牙,“前边有座安南人的城,跟老子去,洗了!”
洗,就是屠城!
张辅闻声大惊失色,“军门,要不得呀!不能屠城”
“滚!”黄中大骂道,“不屠城,难解心头之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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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紫禁城。
御花园中的花,越发娇艳,翠鸟盘旋。
但乐志宅中,却是气氛冰冷。
朱允熥坐在龙椅上,满脸寒冰。
下首的大臣们都是双眼喷火,眼神狰狞。
“安南,竟敢截杀我大明兵将!”
朱允熥冷哼一声,单手举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黄中奏,大军行至安南芹站,贼伏兵四处,臣现行退却避其锋芒,而后帅军回击!”
“仰皇上洪福,重将用命。此战斩首逆贼三千九百人,安南三江安抚使陈恭肃麾下将领十七名,陈恭肃仓皇逃窜。我军,死六十一,伤八十二我军所死伤,皆军中精锐尖儿百战老兵!”
“噩耗传回桂林,三军素缟有战死健儿之父兄,率领家中子侄跪于营前,削发刺面,求报此仇!”
啪!
说着,朱允熥手中的奏章狠狠的落在桌子上,怒吼道,“从来就只有我大明打别人,我大明何时吃过这样的亏?”
下首,文臣第一位,朱高炽心中暗道,“你安南吃撑了惹这个活阎王干嘛?他本来就找事要灭你呢,你这不给他口实吗?”
想着,他偷看些朱允熥暴怒的脸庞,心中又道,“熥子呀,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三百人追着人家三万人打,明明是场大胜,你却硬要说成奇耻大辱,没你丫这么矫情的了!”
“皇上!”
朱允熥盛怒的话音刚落,朝堂上已一片沸腾。
出人意料的事,先开口的竟然不是武臣,而是文官们。
李至刚大声喊道,“此乃我大明亘古未有之耻,请皇上下旨,发百万大军,诛灭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