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的彩光起落无定,在空中旋舞腾挪。
放眼扫去。
唯见各类的攻势正如骤雨飞蝗打来。
怙照阵营处的人马已有一些悍然跨过了朔江,正在追杀溃败中的玉宸弟子。
而森然魔气缭绕冲天,隐约已是化作了一只无形大手,搅得江水沸腾混乱,周遭天象大变!
此刻分明是正午时分,一轮金日高悬。
却被四起的凄云阴云所遮,狂风刮地。
阵阵哀怨魔音此起彼伏,在动摇人的心神!
在数里之外,一个拂云宗弟子刚仗剑杀退了几头阴魔,旋即又张嘴喷出一道烈火,将那些阴魔都裹缠在了炎流当中,须臾焚作飞灰。
在做完了这一切后。
那拂云宗弟子也分毫不敢恋战,将脚下遁光一转,便再次向前逃去。
可还不出十丈开外。
便有一支乌漆长箭自他身后倏尔破空而至。
饶是那个拂云宗弟子留了个心眼,及时将遁光挪移出了数丈外,但还是没能躲过。
被一箭便射得身躯当空爆开,连元灵也来不及从紫府中遁走,身魂俱丧!
“……”
这匆匆一瞥带给鲍贤的惊慌,着实是无以言表。
骇然之下只得发狠将遁光一催,连看也不敢多看,又继续向前逃去。
那个拂云宗弟子鲍贤也认识,此人乃是拂云宗的得意弟子,在周遭道脉弟子中,素来声名不小。
近日更是因突破到了洞玄境界,意气风发下,主动请缨,前来隅阳国除魔平乱。
却不料这等的煊赫人物。
竟被一箭当场射杀,连元灵都未能走脱!
似如此。
倒着实是叫鲍贤错愕不已……
“玉宸中人,也不过如此,究竟在张狂些什么!”
远处的火轮车上。
一个手拿长弓的赤眸男子看着眼前的混乱之景,大笑三声,道:
“那个什么邓云籍自诩神通了得,结果不还是中了顾漪师姐的妙计。
如今非仅灵宝祭坛被我方破去,手下兵马溃败,再难生出什么‘祛邪神将’来助阵,便连他自个也是伤重昏厥了过去,险些要赔了性命。
若玉宸弟子就这点本事,那待得我万游岳拜入怙照上宗后,这东弥之土,我必是要从玉宸嘴里再夺回几块来!”
赤眸男子唤作万游岳,乃是怙照下院的厉害人物。
方才也正是他张弓一箭,便将玉宸阵营里,那名拂云宗弟子生生射杀。
“以万师兄的能耐,拜入怙照上宗,自然是板上钉钉之事罢了,不过……”
此时的火轮车上,同样还站有几个道人。
其中一个灰衣男子看着眼前两军互相厮杀的混乱局势,微微皱眉,道:
“如今虽是邓云籍受了重创,他手下的兵马也是溃散,但我方恐怕未必就能够稳操胜券了。
此番玉宸的兵马共被分作五支,由邓元籍、王森、陈珩、和立子以及那个沈澄各领一部。
眼下邓云籍的部众虽是溃败,但保不齐就会有其他人来救。
为稳妥起见,我等不如先撤远一些,勿要太过冒进,以免撞上来援的玉宸中人?”
这话一出。
万游岳脸上的笑意便微微一僵。
他瞥了灰衣道人一眼,心下显然也是有些犹豫。
但道功便在眼前,好不容易才抢先杀过了朔江,撵上了这支玉宸残部。
若是这时候退去。
非仅是白费了一番功夫,要将唾手可得的道功白白放过。
还会惹来几个对头的耻笑,失了面皮……
在脑中天人交战一番过后。
万游岳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师兄所言虽是有理,但今日对付邓云籍之事,乃是顾漪师姐和几位真人精心设下的局。
在我等追杀这支玉宸残部时候,那王森与陈珩等人,也是正被怙照的其他兵马拖住。
一时半会间,绝难过来援手!
如此阵仗。
显是要彻底剿灭邓元籍部,断去玉宸一指!”
言到此处时候。
万游岳微微抬首。
他看向虚天之上,那几位金丹真人的战场,森然一笑,道:
“这一战若是能够完满无憾,不需那几座勾绞巨城引动重浊煞气,我怙照也可轻松取胜,战功在前,怎可轻易错过!”
这话音带有一股昂然奋发之意,听得火轮车上的几个道人都是眸光发亮,不禁颔首。
灰衣道人语塞片刻,见万游岳显然是心意已决。
他心下无奈一叹,也不好再劝说,只得将几张符箓握在袖中,暗暗多提了个小心。
而就在万游岳继续张弓搭箭时候。
远远之处。
鲍贤也是奋命自炁海当中将真炁提起,不顾一切向
前冲去,妄图冲出这片杀场。
今番的邓云籍着实是败得惨烈,先前分明已是跨过了朔江,眼见着要拔去一座勾绞巨城,断去怙照阵营引动重浊煞气的谋划。
却不料忽然便落入算计,凄惨落败。
连带着他所领兵马也只能够仓皇撤出北地,折损不少。
而若不是邓云籍身上有师长所赐的符箓,只怕连性命都难保住。
要陨命在这边域小国之内,为世人笑。
而此时。
瞥得战场中的混乱局势,时不时便有玉宸人马被魔宗弟子生生格杀。
阴气呼啸如潮而来,白骨车轮隆隆碾过天中。
各类形貌狰狞的魔头、恶兽皆是在放声发吼,啸声四起,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拖拽进入秽恶黄泉里内!
这等凄怖之景令得鲍贤瞳孔紧缩。
心下也是不由得涌起一股绝望之感……
……
细数起来。
玉宸与怙照自划江为界以来,双方已是斗了月余光景。
在这期间,两宗倒是互有胜负,有来有往。
怙照宗处有蛇龙山、分形观、五阴宫、神鸦坛和布雾宗五方道脉出战。
而因同陶瑱的法契缘故。
于世通也是遣出了拂云宗、六丁观、明易门、灵数山以及宸章派应对,由邓元籍、陈珩这五个上宗弟子来分领兵马。
如此一来。
两方势力相等。
一时半会间,倒也难分出来什么胜负。
孰料今遭邓云籍却是贪功冒进,不顾几位道脉真人的劝阻,执意要渡江出战。
欲主动拔去怙照宗的一座勾绞巨城,坏了这些魔宗弟子的谋划。
初始时候。
倒还是顺风顺水。
因有邓云籍这位主将亲自出阵厮杀,鼓舞士气。
他麾下的诸修自然也是不肯落后,纷纷争先,唯恐因慢上一步,而惹来邓云籍的责罚。
那样一来,也是要白白错过道功了。
而在邓云籍凭借一手阳蟠真雷,大展神威,轻易便破去了怙照阵营布下的大阵。
战事也是自然而然,也被推进到了高峰!
彼时不仅是鲍贤。
便连那几个先前力劝邓云籍勿要冒进的道脉真人也是暗暗心惊,不禁对邓云籍改容视之。
只疑心此人或许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打破两宗间的僵局。
不过就在玉宸战况正一片大好时候。
邓云籍却是突兀受创,险些身死。
连带着他麾下的兵马也是被四下埋伏已久的怙照道脉杀败,只能仓皇逃出朔江,不能抵御。
而对于邓云籍为何会骤然遇袭。
形势转瞬便是陷入危急。
鲍贤实则也是如陷云雾当中,并不知晓实情……
不过从据自前阵逃回来的道脉弟子言语。
是因顾漪突兀现身,自身后暗算了邓云籍,才会落得个这般凄惨结局。
只是邓云籍终究乃仙道真人。
纵顾漪再是厉害,怕也难悄无声息,来到邓云籍身后,施以杀手。
更何况此时的虚天之上,倒也是未曾见到那个顾漪身形。
这前后思来。
倒是令鲍贤不免心下疑惑。
但也不容他多问,那个从前阵逃回来的道脉弟子很快便因一个倏忽,被几头白骨魔兵困住。
鲍贤还来不及施以援手,那道脉弟子便被斩杀当场,没一句遗言留下。
之后在万般无奈下、
鲍贤也只得随大流撤过朔江,向南土逃去……
而就在他心思电转,无数念头纷杂之际。
天中忽爆开了一声好似可以开山裂石的震响,隆隆涤过四野。
震得云下诸修耳鼓微微发胀,隐有刺痛之感!
鲍贤等慌乱抬目看起时候。只见虚天之上,一位六丁观出身的真人已是半边身子都被打裂,宝衣破损,有魔焰汹涌自他躯壳上腾起。
眨眼之间。
便将他燃成了一个火人,气息全无!
“这些玉宸中人当真是难缠,若不是那个邓云籍贪功冒进,我等想一口气吃下这么多人马,倒着实是万分不易。”
一个头戴高冠,身着华服的少年叹了口气,顺手将那位六丁观死去真人的遗物收了,对身旁的几个怙照同伴感慨言道。
“如今我宗的勾绞巨城已然连成阵势,再等上不久,便可借阵势之下,引动重浊煞气,大局将定!”
一名绿袍老者闻言大笑了声,自肩头抖落出来一团碧火,挡住了玉宸处一名真人的攻伐,畅快言道:
“而方才鲁师弟传讯过来,在邓云籍兵马渡江时候,他已是袭营功成,用法力污秽了邓云籍帐中的那方‘灵宝祭坛’,让邓云籍处再难生出什么祛邪神将来。
此消彼长之下,我等怎能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