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腾,如是蒸霞招展,摇动出了半天的杀气!
这方六阴浊滞混芒大阵甚为厉害,非仅可以闭锁天地,蒙昧修道人神智。
还能以里内浊气幻化出来种种阴谲手段,叫人防不胜防,根本无从抵御!
敖仲都征战多年,早历经了无数次生死搏杀,自也识得此阵。
只真身不动,在阵中周全护持,并悄然放出了一缕神意,去观望阵外情形。
不过待他那缕神意飞腾上了极天,四望一眼后。
却瞳孔不觉一缩,心下油然生起了一丝荒谬感!
“开什么玩笑?!”
敖仲道眼皮跳动。
……
……
纵目看去,整片天地都是被一方大鼎朝下所罩。
光色沌沌,形同月圆,有察二仪,判三元之态。
而六阴浊滞混芒大阵虽然范围不小,足笼去了数百里方圆,但同巨鼎相比起来,却仍是小巫见大巫了!
此时在巨鼎的四角位置,华光遍满,纷纭辉映,各有异象显出。
东面是一座三层天宫,宫中坐有八九人,皆是面目模糊不清,气度森然,诡秘莫测。
这股熟悉的姿态,敖仲都不必多想,便知是世族的死士。
西处旌旗招展,兵马云屯,杀气凌空,几头形貌各异的大妖王雄踞点将台上,身后诸将侍立,遥张声势,剑戟纵横,连营扎寨,着实有天昏地暗之态。
南处则是四百外道天人衣紫绡之服,悬丹霞玉佩,云气缤纷,天花飞舞,姿态端丽非常。
至于北面,则是一对高大魁梧的男女比肩而立。
男子着织金长袍,肌肤暗红,女子金盔金甲,身量比男子更胜一筹,目光冷淡。
“世族、南海的龟鲤鹤蟒四部、西素州的外道天人、禄库上的两位山主,还有……”
敖仲都心下沉重。
而当他目光移至一处海中小岛时。
一个惨绿衣裳的少年也是察得了他的目光,笑嘻嘻站起身来。
似与敖仲都极是相熟的模样,热情冲他招了招手。
“还有神御宗的刘脱……他母的!这混账滚过来凑什么热闹!”
敖仲都额角青筋一跳,忍不住将手掌握紧,五指骨节咔咔发响。
今日这局势,显是有备而来,已做了万全的预测!
此时他也是认出头顶那方大鼎,正是南海蟒部的盘蛇尊胜宝鼎。
此鼎乃是南海妖修部族自前古传承下来的一件奇物,可用来镇压妖部族运,甚是厉害!
敖仲都知晓,身在盘蛇尊胜宝鼎的所罩范畴下,非仅是无法向外传讯,内外隔绝不通。
便连外界中人将目光投至此处时候,都难觉察到半分的异样,只是见一片风平浪静的幻景。
除非是纯阳当中的绝顶人物。
否则绝难勘破此等伪饰!
而在传讯不能,难寻什么援手的景状之下。
饶敖仲都自诩厮杀厉害,也实难应付此局。
只单一个神御宗的纯阳真君刘脱。
由这个老对头出面,便足以将他死死缠住,抽不开手了。
更何况无论世族死士、妖修、天人或是禄库山的两位山主,皆非好相与之辈。
这东西南北四角。
无论他要单独挑上哪一处,都会是个不小麻烦!
那如此一来……
敖仲道默默握拳,目中射出了一股绝然之意!
只是不待他拼死一搏,只忽听得一声大笑声音响起。
云中有人作歌而来,歌曰:
“无名无利任忧游,遇酒逢歌且唱酬。
数载未曾经圣阙,千年唯只在仙州。
寻常水火三回进,真个夫妻一处收。
药就功成身羽化,更抛尘坌出凡流!”
一语道罢。
只再听得一声巨响发出。
那六阴浊滞混芒大阵便应声而破!
无数凄厉惨嚎声短促响起,万千阴煞冲天升腾,搅得海水狂翻,巨浪簸荡。
方圆数百里天地的灵机都是倏尔暴乱了起来!
在乱云迭浪当中,陈珩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戴如意道巾,身穿一件旧道袍,足下白袜青鞋,腰系水火丝绦的古稀老道正缓步走来,面上微微带笑。
老道身周有光华照出,非灯非火,似明霞一般,如若圆景焕明霞,九凤唱朝阳。
只是往那天中一站,纵使不作何动作,也平白给人一股莫大的压力,要应对艰难。
“有意思……盘蛇尊胜宝鼎一旦祭出,便要将内外天地两分,这是玉枢师兄特意请来的奇物。
除非是纯阳中的绝顶人物,否则绝难看出异样来,便是察得不对,想要进入进入鼎内天地,也不是一时三刻的功夫。”
见老道人轻而易举,便将那方连敖仲都也忽视不能的六阴浊滞混芒大阵破
开,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神御宗的刘脱脸上第一次现出凝重之色。
他缓缓起身,神色肃然:
“不知道友又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此事?”
“盘蛇尊胜宝鼎……难觉察到什么异样?纵觉察到了也是进不来鼎内?呵!”
那周济变化成的老道人心下嘿嘿一笑:
“若我说,我一直就悄悄跟在旁边,你们在祭出那盘蛇尊胜宝鼎时候,把我也一道圈了进来,尔等又当如何应对?”
此时看着四角方位诸修脸上的凝重神情,尤其几个蟒部妖王脸上流出的那不可思议之色。
周济不由得心情大好。
若是按着他的本来性情,是要将诸修痛快冷嘲热讽一番。
不过碍于陈珩在此,自己好不容易才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
这时若是碎嘴,反倒是坏了模样。
遂忍了又忍,还是将满腔言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知这位道友……”
敖仲都迟疑片刻后,还是上前几步,抱拳问了句。
“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此乃应尽之举,老夫也不过是顺手为之,至于名讳,不提也罢。”
周济微微一摆袖袍,淡声应道,将眼下场景飞快盘算一遍后,心下便也有了主意。
“虽是要撑了一些,但我老周也并非吃不下!
左右通烜老匹夫也不想令下面人知晓陈珩身份……这盘蛇尊胜宝鼎可隔绝内外天地,阴差阳错下,倒是建上了一功了。”
他扫过诸修一眼,心里嘀咕道,尔后看向陈珩,面上挂上一抹笑。
不过未等他开口说上些什么。
四周便陡然一静,仿佛一切都天旋地转起来,四极颠倒,虚空劈破!
令得他心头升起一股极压抑沉闷的感触,似是大祸临头!
“道君?!”
周济双目凸起,心下大惊。
与此同时。
南乾州,血河宗。
孩童模样的浑哲道君忽双目睁开,自血莲台上施施然起身。
他只踏出一步。
笼住了整座胥都天宇的罡气层便发出一声常人绝无法感知到的颤响!
旋即,一股强盛无极、无远弗届的气机弥散开,隔着千万里海疆,须臾便固锁在了周济之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