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心性果决,杀伐不二,实是我辈剑修中人!
虽已年过十六,修不成派中的三大剑典,但这宇内有数的剑仙大能,观其生平,也并不全是在十六之前,就修成了‘十步一杀’境界……”
在矮小道人面前。
乔玉璧难得叹息一声,正色恳切道:
“他若能够从谯明峡中走出,必然是个虎入山林,龙游大海之相,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玉璧,等等,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可看得真切么?”
矮小道人伸手捋须,半晌后,才缓缓问道。
“请祖师恕罪,弟子不敢妄言,他若在谯明峡中不死,入我中乙剑派,得名师指点,日后或有半数可能,将再兴我派万载!”
这话一出,如若龙蛇起陆,动天彻地,大响忽起!直将眼前北冥汪洋般的浊潮,都震得簌簌发颤!
于光柱中显化形象的矮小道人在听得后。
也不禁将两道白眉耸起,负手于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道也不逢年过节的,通烜怎会突然来同我拉家常,原来是想要同我中乙剑派抢好苗子?
这头黑了心的蛆,还是满肚子都装着流脓的坏水!他几日前向我卖惨露伤装可怜时,我竟还真个生了些恻隐之心,早知如此,就应狠狠啐在那张橘皮老脸上!”
矮小道人心头微沉。
但先前既已是拍着胸膛应允了,而今也不好不顾面皮,去违自己的誓。
“那陈珩……”
他刚欲开口,便已同这方天地有了灵感,得悉出答案。
不由得将双手一拍,叹息一声,感慨道:
“怎会如此凑巧?老夫才刚将神意降下,他便已离了你的金鼓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莫非是天数不成,竟是这般的无缘么?”
乔玉璧闻言也摇了摇头,一时无言。
“罢了!罢了!”
矮小道人本就不多的兴致,此刻更是消去,懒得再管。
虽说他只要心念一动,便足可颠倒天地,轻易令陈珩折返回来。
但本就是亲口应允了通烜道君。
若再毁诺。
难免会在背后被指指点点个万年,成为几个老东西酒宴上的取乐谈资……
再加之陈珩毕竟已年出十六。
修不成派中的三大剑道经典。
乔玉璧先前那番话虽然有道理,但也终只是猜疑,做不得实数。
单说中乙剑派自被道廷移至胥都天来。
这无穷年岁里。
能闯过谯明峡的有几人?
而出峡之后。
又拜入中乙剑派,修行的是诸余经法,得证大无边无量神通者。
又能有几人?
不过区区一掌之数罢了!
那一掌之数中。
其余三人,都尚是后续另有大机缘、大造化存身。
并非全赖中乙剑派的诸余经法,才成就的一番逍遥自在之境。
剩下两人。
一个在归墟中采集星汉之精时遭逢上大敌,凄惨身死,连个转世都求不得。
另一个。
则是干脆同道逆陆羽生共同叛离了胥都天,一并当起了万古大逆!
……
“时也命也,你也莫要太过执着,且不闻天数冥合,神运玄至之言?
我派根基所在,终究还是那三大剑典上。
且当初到底是通烜老匹夫先行出手,破了陈玉枢的遮天机法术,他都那副鬼模样了还要强自显圣出手,你便全当做是怜老恤贫!让他一回罢!”
矮小老者注目乔玉璧,缓声开口。
而乔玉璧在沉默半晌后,心下微微一叹。
他本欲以言辞动摇这位祖师的念头。
但看其结果。
显然还是未能够功成……
“不过也好……毕竟谯明峡凶险万分,可谓九死一生,再加之他毕竟已经年出十六,也修不成派中三大经典。”
乔玉璧暗道一声:
“与其去搏那渺茫一线可能,遭逢种种重关险阻,还不一定能最终功成。玉宸派,倒似是一条更好的选取。”
同为八派玄门。
玉宸派甚至还隐隐要压过中乙剑派和斗枢派一头,隐隐与赤明派,有共执宇内玄门牛耳之势。
且玉宸派的“太乙神雷”,更为九州四海内至强的杀伐争斗神通,并无可与之比拟者!
昔年胥都天的那位天尊奉道廷法旨,与八派六宗一并征讨大慧生和尚、天衣偃等一众逆党时。
战局紧要关头。
玉宸派一位祖师便打出太乙神雷来应敌,当即令七叶飓风车上的天尊都是望之失色,心中惮之。
两方顾者无不流汗战栗,惶悸非常,悚动不能言。
如此神通!
又是如此玄宗!
乔玉璧念及
至此,还是将心中提起的思绪终缓缓放下。
既然是通烜道君亲自出言来讨要。
若陈珩真是个有道性的,日后的修道前程,必然无可限量!
如此。
又何必再做多的言语?
“弟子明白了。”
此时。
乔玉璧将身一躬,拱手应是。
“你能够想明白,便是好的,我知玉璧你小子若是打定了主意,便是个心硬如铁,油盐不进,任谁也规劝不能……我还当你真执意要陈珩进谯明峡走上一遭,连老夫亲自出面来相商,都不听从了。”
“祖师在上,弟子怎敢如此狂妄!”
乔玉璧忙请罪道。
矮小道人哼哼两声,道:
“你若不狂妄,当初怎敢假传上喻,执意领着魏济那混账斩杀了姜婉?我和黄云师兄他们,可是从未下次此旨!”
“姜师妹若不死,必成将来一大害,我假传上谕,亦是不得以而为之。”
“听你话中意思,似还觉得此举甚是妥当?”矮小道人瞪眼。
“弟子不敢。”
矮小道人见他这做派,一吹胡子。
不过见今日事情已了,便也懒得再多言了。
他之所以应了通烜道君的请托,便是因在未成道前,曾欠下过这位道君的数次恩情。
而今能够还上一遭,自然再好不过。
“你好生在此修行那道‘玄神幽变’,或将来八派六宗真个下了决意,要同法圣天做过一场,届时,可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处。”
矮小道人开口言道。
“正要借那大好时机来试剑,弟子亦心向往之!”
乔玉璧微微一笑,道。
“法圣天之事还需我主持,不然玄冥五显老儿必会在幕后捣鬼,今日便不扰你了,我去也!”
矮小道人哈哈大笑几声,将袖一震,那道通天彻地的煌明光柱便缓缓隐没,和着他的身形一般,都消失无踪,
乔玉璧直至所有异象都不见后,才将身一正,不再施礼,重新坐回了玉台之上。
“玉宸派……”
眼望着眼前的深邃无底,惨惨幽幽之景。
浩浩波声鼎沸,如岳撼山崩,叫人眼花头晕,心惊背热。
半晌后。
乔玉璧双目一阖,遮了眸底神光,心道:
“如此,倒也是条出路。”
……
……
浊障一层层被接连遁开。
陈珩于金船中凭栏纵目而望,但见漫空都是密密麻麻的雾云,遮天笼地,浩渺无涯。
金船于此间穿行,就犹是将一颗细小金豆,置在了大海涛之间,眼中除了昏冥蒙昧外,再无一丝清明可寻。
时日久了,连修道人心中也不禁一紧,难免会生出些惊惶感触。
陈珩又细细看了片刻,在心中默运一番。
自觉这艘“去浊金船”之速,虽比玄真派的“罗显铅舟”亦快不了多少。
但其遮掩形貌气机的功用。
却是不知要强去“罗显铅舟”多少,显然专为地渊出入所打造。
这一路上,金船亦是撞上了些凶物鬼神。
其中几头,在气机感应下,令陈珩只觉是如芒在背,刀锋割面,甚为危险。
但这等凶物鬼神,皆是对大摇大摆从身畔经过的“去浊金船”视而不见,哪怕是些开了灵感智慧的,也并不例外。
而在陈珩凭栏远望时。
舱室内。
遁界梭的梭身突然光华一闪,然后传来一道苍老声线:
“这地渊,倒是有些像虚皇天内的丘墟,都是派浊流肆虐、生气稀稀的幽冥之貌……不过,小子,你倒是真打算去那中乙剑派走一遭?”
“不知前辈又有何高见?”
陈珩头也不回地问道。
“为何不去投你父呢?”
遁界梭器灵嘿嘿笑了一声,似是讥嘲,又似是规劝道:
“那个叫越攸的,一看便是先天神怪的出身,虽有些蛮力在身,却只可做为拉车驮人的畜力,并无甚么大智慧。
若我是他,一见你,便必是言明实情。
你若肯去先天魔宗,有陈玉枢相助,必是位列派中上院弟子,能够得授上乘经法,资源不缺……
似这般,难道不比去谯明峡拼死拼活更好么?”
“若实是无话可说,前辈还是接着休憩罢,何必同我玩笑?”陈珩摇头。
“哦?此法不好么?”
遁界梭器灵叫了一声。
见陈珩面色平平,没什么表态,挣扎半晌后,还是无奈言道:
“你若是肯答我,我便真个告诉你一桩秘闻,这次绝不装聋作哑蒙混过去,否则让天公降罚来击我!”
此先他同陈珩相谈时,虽从陈珩口中得了不少讯息。
但是当陈珩相询,所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