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s级的顶a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第一时间在脑域内竖起了数道防御墙, 试图抵挡这种抽取,却发现毫无作用。
是错觉吗?
不、绝对不是。
邵星澜死死咬住下唇,目光变得阴冷而狠厉,这种精神力细丝被不断拉扯、一点一点抽取的疼痛如此鲜明, 让他十分难受。
不可能是假的。
陆云天坐在座椅上呼吸急促, 冷汗打湿了额前的金发, 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握住桌角,眉宇间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这种感觉不像直接从自己脑域抽取精神力,而是似乎隔着什么一样,无法触及、也无法用精神力来抵挡。
然而, 目前并不存在隔空抽取精神力的技术,第一军校的s级安全系统也没有报警,贺校长及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亦无察觉, 所以, 这到底——
陆云天一边快速思考一边控制着精神力向外发散。
s级的精神力逐渐蔓延至整个房间,如灵敏的探头一般对房间的每个角度、每次波动进行小心的探知;同时在脑域中构建层层防御并尝试链接对方,试图反向捕捉精神力的源头。
邵星澜也抬手捂着额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他在自身的脑域中构建坚固的防御墙, 同时调动精神力细丝不着痕迹地寻找痛苦的根源,等找到后毫不留情地刺穿脑域,一举歼灭对方!
对于s级的天才而言,脑域的战争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机甲对战。
摧毁敌人与被摧毁只在一念之间。
两人抛却杂念、摒心静气, 将自己慢慢沉浸在脑域的感知中。
那种感觉就像让自己全身没入平静的星湖之中, 脱离了躯体的控制, 只剩下充斥在周围的丝丝缕缕的精神力。
它们不断的伸展、蔓延, 继而将感知回传至脑域中, 周围所有的精神力波动皆无所遁形。
如同贺凌能够感知到他们一样, 陆云天和邵星澜在这极致的感知中也隐隐感受到了另外两人的存在。
在一片望不到头的金色的海域内, 三颗最明显的白色光点两两相接、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形。
舒展的精神力细丝于看不见的虚空相连,以同样的速度和频率源源不断地为‘精神力源盒’提供精神力。
在接触的一刹那,陆云天和邵星澜眼前突然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席卷一切的精神力、残破的机甲碎片、黑色的黏腻触手以及一种比抽取精神力还要痛苦百倍的、撕裂般的剧痛。
不!
不要!!
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陆云天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冷汗,他半趴在桌子上拧紧了眉,痛苦地闭着眼,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下一瞬,画面如同拔掉电源的影像一般骤然消失,仿佛刚才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alpha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金发凌乱地散落着,狼狈不堪。
他难受地喘息着,各种纷杂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中,胀痛得几乎要炸裂。
在一片混乱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仍然在被抽取。
他也找到了那个根源,却并不想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
抽取也没关系。
他可以把全部的精神力都给他。
只要能救对方。
言言
在看到机甲碎片那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蓦地闪过沈言的脸,,虽然是毫无缘由的。
陆云天撩了一把汗湿的金发,蓦地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清醒一下。
水珠顺着锋利的眉骨滑落,沾湿了镜子里那双泛红的桃花眼。
alpha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力的双臂支撑着洗手台,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或许自己确实是疯了吧?
邵星澜也是一样。
此时的少年睫毛湿漉漉的,眼眶通红,将脸死死埋进手臂中,喉头哽咽,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
好难受。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揪紧了,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与这样的惊惶和悲痛相比,抽取精神力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下意识排斥另外两个‘光点’,但邵星澜隐隐觉得,他们抱有同一种希望。
一种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实现的愿望。
这次抽取精神力的时间比前两次长了许多。
足足半个小时后,灰色的‘亞丝’才开始慢慢收回,重新变回了坚硬的盒子。
而且抽取的过程不像前几次那么痛苦,具体原因当然与另外两个‘光点’有关。
贺凌下意识地忽略这些,被冷汗浸湿的眉眼越发淡漠,他努力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修长的手指握住盒子,将它放在仪器下检测。
数字很快显示出来。
今天的已经足够了,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照这样下去,不到三个月就能完成目标。
虽然这个结果足以令人惊喜,但alpha的脸色并未缓和,湛蓝的眼眸紧紧盯着仪器上的数字,眼眸深处一片冰寒。
原则上,精神力源盒只能吸收同一个人的精神力,不同的精神力放在一起会相互排斥、无法相融。
然而现在,他们的精神力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仅没有任何排斥,而且效率极高,达到了1+1+1>>3的效果。
贺凌闭了闭眼,这意味着什么他根本不想明白。
除此之外,在方才的精神力连接中,贺凌隐隐感知到了另外两个‘光点’沿着精神力细丝传递而来的想法。
虽然只有一瞬,却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想法是:宁愿被抽取精神力,也要救他。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沈言。
贺凌单手支着额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尽管内心非常抗拒,但种种迹象表明,那些梦或许有着一定的真实性。
他和另外两人拥有一样的精神力,一样的想法,并且能够相互感知。
梦中那三个分裂的光点,还有‘他’。
冷静的分析再也无法继续,凛冬之木的信息素暴烈地充斥了整个空间,如同裹挟着寒风汹涌而至的暴风雪。
松木的冷香肆意蔓延,地面和墙壁慢慢染上冰霜,属于顶级alpha高量级的信息素无法控制地宣泄着,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无法接受。
贺凌湛蓝的眼眸在一瞬间变成了妖异的红,脸色冷得吓人。
他无法接受这个身份,更不能接受另外两个人对沈言那样强烈的想法。
想到这里,alpha的胸口一片涩然,甚至比知道‘他们也许是同一个人’还要难受。
他不会给他们任何接近青年的机会。
绝对不会。
贺凌转身去了浴室,冰冷的水珠顺着alpha高挺的鼻梁滑落,长长的睫毛微垂,脸上的苍白还未散去。
须臾,alpha湛蓝的双眸重新恢复了平静。
抽取精神力是必要的,但其他东西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
他也并不想感知其他两人的想法。
会让他很不舒服。
然而事与愿违。
第二次抽取精神力,贺凌的精神力细丝在触碰到灰色的‘亞丝’的一分钟内,三人的精神力便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源源不断地为其提供精神力。
第三次、第四次精神力融合的时间越来越短。
在这件事上,其他两人的心情与他一样迫切。
那种想要保护沈言、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伤害的心情,不断地沿着精神力细丝传递过来,并且越来越强烈。
不仅是贺凌,陆云天和邵星澜同样感受到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现在的他们,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并且对自己‘光点’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认知。
虽然没有一个人承认。
内心排斥的同时,他们对互相之间的身份也有了隐约的猜想。
精神力很强、至少是s级,范围就在第一军校,很喜欢沈言,而且和对方关系不错。
最后一个认知让三人心口酸涩不已,像是灌了一瓶老醋,
其实,基本上已经猜到了。
震惊、恶心、厌恶的情绪随之而来,三个顶a只能保持着这种又排斥、又不得不为沈言而建立合作的状态。
每次完成精神力抽取之后,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那一刻的想法是:
他怎么可能和另外两个人有关系?
吐了。
然后同时感知到对方的想法,顿时心情变得更差了。
他们一点都不想和对方拥有同样的想法。
幸好,这种状态只存在于精神力建立连接的时候。
《星兽弱点认识与剖析》是新生们新增加的课程,集理论与实践于一体。
普通班以对星兽的全面认识和记忆弱点为主,而精英班的学生则不仅要熟练了解、还要现场进行现场解剖,后者明显比前者高一个等级。
沈言等人的上课地点是在单独的实验大楼。
这里不仅存放着大量星兽的标本,还有一批又一批的**材料供军校生们分析使用。
教导他们的是退役六星军官,女性beta-邢雅。
她上过前线、也做过偏后勤的战场清理工作,在星兽的认知和处理方面经验格外丰富,很适合教授这门课程。
“星兽的类别有很多,按照等级由低到高可划分为f到s级,最高为变异的s+级,极为少见。
作为精英班,我们直接从c级星兽开始讲解。”
“今天讲的是沙漠黑蝎,幼年体2-4米(c级),成年体超过10米(c+),最长可达30米。
它的壳子十分坚硬,非常适合做机甲外壳,一般5级以下的机甲都是用它来制作。”
“它们的弱点是背部连接头部的神经,呈暗红色,不长。”
女性beta用手指比了比长度,大约15公分左右,“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用激光刀切断沙蝎的神经,同时在一个小时之内剥离它的外壳。
时间长了壳子的硬度就会软化,制成机甲外壳的效果将大打折扣,所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速度要快。”
“我先来做个示范。”
邢雅打了个响指,助教和机器人将处于半冷冻状态沙蝎幼年体抬上实验台,并喷射了活性喷雾。
冰层在飞快融化,三米长的沙蝎硕大的钳子动了动,已经开始苏醒了,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半分钟。
beta麻利地套上防护服、戴上防护镜,同时套上手套。
她在星兽苏醒的同时启动激光刀,一道红光闪过,只用一秒便将沙蝎后背的硬壳划开,然后飞快地从里面挑出一簇红色神经,割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沙蝎临时前疯狂挣扎,高高翘起的尾部射出尖利的尾针,邢雅猛地侧头避开,尾针深深嵌入墙壁,表面泛着淡青色的光。
“沙蝎的尾针含有剧毒,也是它临死时的致命一击,务必要躲开。”邢雅语气严厉,带着手套的手用工具将尾针拔出,放入特定的仪器销毁。
“若是在被尾针射中后的三分钟内没有服用解毒剂,有很大概率会造成神经紊乱甚至死亡。
当然体质越强坚持得越久,还有一部分人对毒性免疫,只是这种概率比较小。”
随着老师的讲解,不少新生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兴奋不已,有些则是激动中夹杂着几分惊惧。
无论之前的测试还是实战模拟,即使情景再逼真也是虚拟的,并不会真正受伤。
然而现在,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现实中活生生的星兽,并且还伴有一定的生命危险,实在是惊险又刺激。
不仅是尾针,那足有一米多的大钳子会不会把他们的胳膊‘咔嚓’掉?
感觉很有可能。
像是明白他们的想法似的,女beta撩了一下眼皮,冷笑:“不会的,你们是至少a级alpha,骨骼很硬,c级的星兽最多扯下一大块肉来。”
alpha们:“”
“嘶,手臂隐隐作痛。”
“待会儿一定要小心点。”
“对,尽量在它苏醒之前干掉!”
“已经能想象那种场景了,希望不要去医院。”
“解毒剂应该会发的吧,每人至少有一支?”
……
听到课堂上的议论声,邢雅皱起了眉:“现在所有人集中注意力,都给我仔细看着点!一会儿壳子没剥下来或者碎掉超过五块的,全都留下来打扫实验台。”
“是!”
“剥离时注意外壳的颜色,越深代表越硬,尽量挑较浅的部分动作,每块外壳和分节处都有连接线,尽量沿着这条线划开”
光屏上放大了女beta的动作,激光刀在她手中就像是灵活的手术刀,动作不缓不急,连解剖都变成了一门艺术。
连接线在她眼中就像是标注好的位置,手起刀落,很快将三米长的沙蝎拆成了三十多块大的硬壳和几十块的小壳子,加上讲解演示的时间,一共才用了十五分钟。
一群精英班的学生全都看愣了,纷纷鼓起了掌。
邢雅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又很快变得严肃起来:“给你们30分钟的时间,观察沙漠黑蝎的身体构造以及刚才的分解视频,然后两人一组分组练习。
每个小组要在一小时内完成实践任务。现在开始吧。”
分组?
听到这话,很多走上实验台的alpha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沈言,紧接着是邵星澜、应博晨等人。
若是能和他们一组,肯定能完美的完成任务吧?
尤其是沈言,他每一门课程的成绩都是那么优秀,堪比教科书的操作足以让每一位精英班的学生折服。
在这一个月中他们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碾压式的实力,简直太厉害了。
而此时的沈言对众人的目光毫无所觉,他正握着激光刀在分到的一小片沙蝎硬壳上尝试切割。
刀刃发出的红光衬得玉白的指尖越发白皙,动作也从略显生疏到逐渐灵活。
沈言看着壳子上整齐的切口,在心里点了点头。
激光刀十分锋利,也很好上手,不过长时间使用会有热度产生,需要严格的把控切割时间与冷却时间,操作时最好一次到底,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是他刚刚摸索出的‘心得’。
和别人想象中的‘游刃有余’不同,沈言前世从未接触过这门课程,更不可能在作战中处理这些材料,所以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次接触。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omega无法将它做好,青年超强的学习能力足以弥补这些。
从刚开始上课起,那双漂亮的紫眸便紧紧注视着老师的一举一动,态度格外认真,同时大脑中高速运转、精准记忆着每一个画面。
理论肯定是没问题的,如今只剩下实践了。
“沈言,和我一组吧。”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啊?我先来的!”
“挤什么挤,看沈言怎么选。”
“大佬,帮帮忙吧,我真的不想打扫实验台——”
邵星澜不过去拿防护服的间隙就看到好多人挤了过来,顿时气得脸都白了。
少年冷着脸把他们推开,在看到青年的瞬间换上无辜的表情,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对方,声音软软的:“沈言哥哥,我们两个一组好不好?”
旁边的alpha齐齐打了个寒颤,很快散开。
邵星澜平时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也只有在omega面前才是另一番面孔。
“好。”沈言冲他笑了笑。
他对同组的人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拖后腿就好。
不过邵星澜的实力很不错,他们一组的话应该能更快一点。
少年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眼中像含着星星。
“沈言哥哥,我好开心啊,能和你一起组队。”十八岁少年的语言直白而热切,笑容明亮,嗓音如裹了蜜糖一样甜美。
然而当他想要过去抱住对方的手臂时,青年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邵星澜琥珀色的眼眸划过一抹失落,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他能明显地感受到omega对他的疏离。
这种疏离并不是戛然而止的远离,而是杜绝了各种亲密接触,让他们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亦或是好朋友的范畴。
可他并不想当沈言哥哥的朋友。
他喜欢对方,想成为他的alpha,想亲吻他,甚至想彻底地标\\记他。
……
各种纷乱的想法只有一瞬,邵星澜很快和omega坐在一起,观看老师方才的操作过程。
他侧头看向青年认真的侧脸,灼热的视线在对方微微垂落的长睫、璀璨的紫眸、秀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瓣、以及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一寸一寸地扫过,心情又变得荡漾起来。
起码这次他会和沈言哥哥一起组队,互相配合。
不,不止这一次,以后他们还有很多的机会。
想到这里,少年忍不住扬起了笑容,心跳如擂鼓,某些想法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能和沈言哥哥组队,真的好开心啊。】
【我们一定会是最佳搭档,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强烈的想法、失衡的心跳、被他们共同关注和深爱着的青年——
那一瞬间,这两句话不仅出现在了邵星澜的脑海中,同样出现在了精神力共通的另外两人的脑海中。
贺凌保持着记录的姿势顿了顿,下一瞬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俊美的脸像是覆盖着一层寒霜,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攥紧了作战服下摆,几乎要把它撕裂。
信息素濒临失控的时候,被alpha用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否则如此高量级的信息素一定会在课堂上引起骚乱。
其他军校生在课余时间纷纷退避三舍,离这位高岭之花更远了些。
陆云天同样气得胸口快要炸裂,一拳砸在桌子上,坚硬的桌子被alpha强悍的力道砸出了一个坑。
胸口的闷痛感一阵阵地袭来,夹杂着不知名的酸涩。
言言是和邵星澜一起组队了么?
一定是对方太会装,让言言心软了。
陆云天抬手揉了揉青筋迸出的额角,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然而看着光屏上的新生总结报告,半晌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们组队的时候,会不会培养出默契?
会不会增进感情?
言言会不会被他的装可怜所蒙蔽?
言言会不会对他产生好感??
想到这里,陆云天闭了闭眼,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