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年羹尧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体贴”这个标签。
随着紫禁城的温度越来越高,康熙当即决定暂时离开这个闷热的牢笼,跑去畅春园避暑。年羹尧也去了,而且还是康熙发话点名叫他去的。
说起来这也是其第一次来到畅春园。
园子很大,很美。
美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那种你游览一圈后,会情不自禁的地感叹:不愧是该死的封建时代,这得搜刮出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建成这么好的园子!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康熙在畅春园住的是清溪书屋,同来的太后住进了长春仙馆,随行的嫔妃们也各有各的住处,至于年羹尧,则是住在了一处叫明堂的地方,随着他在康熙面前越来越得脸,能近身伴驾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多起来。于是理所当然的,那些在历史上曾经粉末登场的名人们,也认识的越来越多。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年羹尧发现这里面的很多人并不是电视剧,或是野史里描述的那样。譬如说,大阿哥胤禔,这位康熙皇帝的长子,看起来并不鲁莽,反而文质彬彬,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他十分会讨康熙的欢心。这一次圣驾来畅春园避暑。大阿哥不仅鞍前马后,日日请安,而且他还别出心裁地请来了一位叫汤姆的西洋画师,来给康熙绘西洋相。
绘相的那天,好几位阿哥都跑来凑热闹,康熙见状便与儿子们笑呵呵的提起了一些西洋艺术上的东西,言语间还颇多益美之词,阿哥们听后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微笑不语,有的却是不屑一顾。“区区外邦蛮夷罢了。不通教化,不知礼数,如何能与我朝相提并论。”九阿哥胤禟显然是第三类人,他撇嘴道:“皇阿玛您也太抬举他们了。”
“就是就是。”好搭档十阿哥在旁边疯狂点头。
年羹尧站在一旁,听着这些天潢贵胄们说笑打闹,闲话家常。后来的大阿哥甚至提起,自己取了个洋文名字叫瓦赫,是聪明强壮的意思。康熙听了这话也来了些兴趣,说,如果用洋文取名,不知朕应该叫什么。
摩根、亚历山大、佐治、霍赫曼、卢比、爱德华?
不!!!
站在众人身后的年羹尧心想:你姓康,我看干脆就叫康木昂得了。
脑子里转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而去,画当然是没完成的,不过康熙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想必大阿哥的一片孝心,也定然是传达到位了。圣驾在畅春园一呆就是三个来月,至初秋降临,紫禁城传来消息,说是太子的儿子,康熙的孙子,弘皙阿哥忽然患上疾症,高烧不止。康熙接到消息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宣布摆驾回宫,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毓庆宫看望了弘皙阿哥。
听说,当时的场面是这样的——当爷爷的康熙拉住孙子的小手,万分慈祥地鼓励他要振作起来。病恹恹的孙子则在此时勉励睁开双眼,用着濡目的目光和嘶哑地声音表示: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孙儿不想死,孙儿长大后,还要孝敬你,为您分忧呢!
“好孩子!”康熙满是欣慰地的摸了摸孙儿的脑袋。
皇帝还是看重太子啊。爱屋及乌甚至连他的儿子也这般在意。
可能是上天福泽,龙气庇佑吧。几日之后,弘皙的身体渐有康复之势,又过了大半个月便完全恢复如初了。对此,康熙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很快地,一件事情的出现却让他突然间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近日朝中有大臣上表,请奏康熙立弘皙为皇太孙。此言一出,可以说是激起无数水花,朝上朝下对此也是议论纷纷,有的人赞成,说这是稳固国本之举。有的人极力反对,说弘皙非太子妃亲生算不得嫡出。且年龄尚幼,哪知来日品性才德如何,况且咱们大清自立国以来也没出过什么皇太孙啊。
年羹尧觉得,康熙的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立这个所谓的皇太孙的。
果不其然,再下一次的大朝会上,康熙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议论,直接表明自己否决的态度。甚至连太子胤礽也受到了挂落,被康熙叫进书房关起门来,狠狠责骂了一顿。以至于胤礽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黑的堪比锅底。
“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他居然猜疑孤,说是孤在背后策划指使册立皇太孙一事。”胤礽气的发疯对着前来看望的索额图疯狂咆哮起来。
索额图是胤礽的铁杆,私下里,胤礽还要叫他一声叔姥爷。此时眼见太子失态不禁微微皱起眉来。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他们起的头但他们也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若是事成自然好处多多,若是事败也是对康熙的一种试探,而显然,试探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所有关系的裂痕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积累而来。
康熙和胤礽,自然也不例外。
*****
今天不是年羹尧御前当值的日子,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翰林院,毕竟最近朝中并不安宁所以还是本分些的好。不过正所谓他不找事事却找到他,在离正式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小厮旺儿却匆匆寻了过来并且给年羹尧带来了一个十分“重磅”的消息。
“少爷少爷,李公子回来了!”
年羹尧听了这话,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随即却又做出一副不屑一顾地表情十分傲娇地表示: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当爷多稀罕吗?
少爷又再嘴硬。
明明心里惦记着对方,却非要这样说。
“您还是回去看看吧。”旺儿严肃:“李公子素来神出鬼没,这次要是让他跑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露面呢。”
这话却也有一定的道理。起码要当面质问清楚,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吧。
想到此处,年羹尧果断决定——提前下班!!!
京郊,五十里处,年羹尧按照旺儿给的地址快马加鞭赶到时,整个人简直是灰头土脸的,李云英这个家伙,为什么要约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见面,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黑着脸气冲冲地走进一座看起来就十分荒凉破败的院落,结果下一秒,年羹尧就震惊了。
箱子,很多很多的箱子,一个挨着一个的被摆放在黄土的地面上。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半开的箱子里面,闪烁出来的光芒,金子,全部都是金子……
年羹尧震惊了。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走进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
“怎么样?”突然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十万两黄金,你喜欢吗?”
十万两!!!
年羹尧倒吸一口冷气,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果然,李云英正站在台阶上对他微笑。
“这些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年羹尧胆战心惊,咬牙切齿:“你去抢国库了?”
话说就算是国库也没有这么多的金子吧。
“当然不是。”只听李云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放心,这些金子都是我辛辛苦苦挣下来的。”
年羹尧闻言瞬间就气笑了:“哦,那请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挣出来的。”
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康熙都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个数目来。
李云英面色如常,用着既然你刨根问底那我就浅浅说一些吧的表情开口道:“这些年来,我四处游历,偶有一年,去了福建,在某沙岛,遇见了一伙海盗,这些海盗四处劫掠渔民十分猖狂,我见之不惯,便出手相助。后来经过一番精心教诲,这伙子海盗便从此洗心革面,变成了一只远洋商队。嗯,他们认了我做老大。”
商队现在有大小船只百余艘,与台湾、暹罗、日本、荷兰、吕宋、真腊、以及琉球诸国皆有贸易往来。
这还没完,李云英继续说道:“又有一年,我路过鲁省的林县。偶然遇见一伙山匪,这些人打家劫舍,鱼肉当地百姓,我见之不惯便又出手教诲一番,也不知怎地,他们又认了我做老大,说来也是巧合在这之后的不久,我便带着他们发现了几处矿脉。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幸运?你以为你是锦鲤转世吗。”年羹尧咬牙切齿,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我可有哪一次,欺骗过你?”李云英一片真诚,看起来无辜极了。
虽然他的话年羹尧一个字都不相信但十万两黄金是真的,就这么生生的摆在这里,不想相信也不行啊。眼见年羹尧露出动摇之态,李云英决定趁热打铁,于是他缓缓走到年羹尧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了句:“十万两黄金做嫁妆,你愿意娶我吗?”
年羹尧傻眼了:“娶谁?”
“我!”李云英道:“刚才说我从未欺骗过你,可仔细想来却也不对,因为有一件事情我的确对你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