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同时举办的葬礼
楠薇城本土的葬礼习俗是在教会确立为国教之后才有一个正式、统一的流程的,其内容非常复杂,包括停丧、守灵、弥散等多个环节,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
其实这有违楠薇土着文化中对死亡的概念的理解。
在楠薇人眼中,死亡更倾向于是对死者一生的总结,在他们的眼中这某种程度上是对生命最高意义的一种补充,是对逝者过往一生的认可。
这属于楠薇人独有的对死亡的一种豁达认识。
但在教会的观念中,他们所宣传的对死亡的认知,其实更倾向于功利化,也就是普遍观念中的那种,死亡作为肉体形式的终结,换取灵魂的升华和超越,以得到彼岸的永存。这个概念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在安抚一个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灵魂,同时也在安抚逝者的亲朋家属。
只是这样的说辞对于本就对死亡有独特认知的楠薇人而言意义不是非常大。
或许在这个国度的其他地方会效果显着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老席恩会说,对于失踪者家属而言,有消息就足够了,不在乎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因为在家属的眼中,失踪其实是比死亡更加残忍的事情,失踪者就如同被放逐了一样,他们的人生没有一个正式的终局,灵魂会游离在亡灵国度之外。
……
而对于承办送葬仪式的教会来说,由于并不存在尸体,所以明确规定的那些丧葬环节就可以取消好几个,类似于停丧之前的洗尸更衣之类就完全不需要了,宴谢也大可不必,整个流程就变的简单了很多。
7名执法官的葬礼,意味着7人殉职,对于执法体系而言,这是需要致以最庄严肃穆的礼仪的。
黑色的衣着,包括衣裤、领带等必不可少。
不过对于参加葬礼的执法官而言,到不需要特地去为此做准备,他们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套上自己的工作制服即可。
就好像执法体系建立之初设计的制服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一点。
创立者们有先见之明,他们知道这一行的后辈会出现无数的牺牲者,所设计的制服也就非常适合葬礼的服饰要求。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身很晦气的衣服。
……
由于跳过了正常流程中的忏悔、停丧、守灵等环节,直接进入入葬仪式,所以楠薇城的大批黑风衣清早就已经来到执法公墓进行了清扫工作。
城南执法所的所有成员都必须出席。
一同出现在入葬仪式现场的还有楠薇城执法体系高层的三位督查,同时还有教会的承办送葬者。
这段时间以来楠薇城一直都是阴雨天气。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多人集体出行的日子,老天很给面子地停了雨,虽然一直到早上9点钟都见不到一缕像样的阳光,漫天臃肿的阴云风吹不动地搁那儿挂着,就像是给整座楠薇城上了一个灰色滤镜,周围的所有事物看起来都趋向于同一个晦暗的颜色。
不过相比于所有人在城郊被淋成落汤鸡,这样的天气已经算是很宜人了。
……
执法官的葬礼相比于这个国度的传统丧葬仪式,要少了几分人情味,因为略去了丧葬仪式中的所有传统环节,最重要的是缺少了悠扬的风笛声。
色调晦暗的执法公墓上,整齐划一地站着乌泱泱一大片黑色风衣,所有人都摘下了象征执法权威的帽子,在高台上的尼禄宣告逝者名讳之后,集体对准天空的阴云鸣枪。
整个执法官队列分为三部分,分别负责三轮鸣枪。
砰……
砰…
砰。
黑火药燃烧的气息在墓地上缓缓飘散开来。
这是得到裁决镰刀认可的逝者才有资格享用的鸣枪礼,而这一片弥漫的火药硝烟,也代表着墓中执法官人生的落幕。
“在艰难的岁月里,没有谁能比他们更好地展示出勇气、力量和自我奉献的精神……”
“天国的神明,请怜悯他们的灵魂。”
……
公墓上,灰色长袍的送葬者,为黑色风衣主持丧葬仪式。
相距入葬地点较为偏远的一处狭窄小道上,迈洛执行完鸣枪礼之后,静坐在小道边的长椅上,远远望着入葬点的人群影子。
阴冷的寒风从墓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推来,让迈洛的风衣领口显得有些凌乱。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丧葬者的悼词。
直到踏入墓地之前,迈洛都认为这整件事情的安排是荒诞的,那七个人从失踪者到死者的身份转换,可能只花了一个会议的时间。
什么时候一个人的死活不再由生理体征决定,而是由高层之间商讨决议的了。
这事情仔细想想其实是很搞笑的,他们甚至没有找到尸体,就被宣判死亡了。
但是在迈洛看到出席仪式的逝者家属们脸上的恍惚以及悲痛的时候,
终于还是按捺住了内心那一股叛逆式的讥讽。
用楠薇土着文化里的一句话来概括——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
葬礼之上不乏沉痛的泪水,但是没有任何哭泣的声音,整个过程充斥着庄严、肃穆乃至压抑的氛围,这算是执法体系的一贯作风吧。
相比之下,教会送葬者的所致的悼词,反而为这一切增添了些许的人情味。
在迈洛的身后,伊妮德穿着朴素的黑色长裙站在原地,她很乖巧地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着丧葬仪式的结束。
女性相较之下总是更加感性的动物,即使逝者与之未曾有过交集,但悼词中所传递的情绪,伊妮德能够切身地接纳感受到。
…
而无人知晓的是,远在海岸线之外,殖民地属的众多岛屿之上,此时此刻也有另外一场葬礼正在执行。
同样的肃穆、庄严。
同样整齐划一的送葬方队。
同样来自于逝者的众多战友那震慑人心的三轮鸣枪礼。
……
不同的是,承办送葬者不是教会的灰袍人。
他比三年前要显得苍老一些,两鬓有些许泛白,但瞳孔却愈发深邃渗人。
渡鸦站在墓碑前,身姿挺拔。
面对着即将如图的灵柩,用沙哑的声线朗读着悼词——
“他曾是这个国度最骁勇、荣耀的战士,他为这片土地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在艰难的岁月里,没有谁能比他更好地展示出勇气、力量和自我奉献的精神…”
“天国的神明啊,请怜悯其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