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到六点,我们就来到了老黄家门口。
老黄在院子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小铁桶,血腥味扑鼻,我还忍得住,秦魈直接干呕起来。
老黄眨巴眨巴他的眼睛,有些无辜的说道。
“哎,没办法,这味道是有点冲鼻子,但是要没他,我心里也没有底能不能好好的回来。
我还年轻,喜欢的人还没追到,我可不想死。”
不知道为什么……
老黄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陈北桥。
而且陈北桥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异常……
我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心里早就暗潮汹涌。
这俩人……到底啥关系?
不会吧!
昨天老黄说,陈北桥过来找他办事,他无论如何都会答应。
今天又眼神哀怨的看着陈北桥,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老黄从屋里拿出来了一个军绿色的老式布包挎在了身上。
“走吧。”
说着还拎起了那个小铁桶,放到了后备箱。
秦魈抽抽着鼻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从老黄家到芦苇荡,距离不近,但是好在不堵车,所以我们也没用太长时间。
站在芦苇荡前的时候,抬头看去,正好一个旭日东升。
但是老黄的脸色并不好看。
“金箭入水,煞杀景。
这水下怕不不太平。
陈北桥,你可看紧了我,我可不想这么早……”
后面的话,老黄没说下去,他们捞尸人下水前最忌讳说生死。
老黄从车后备箱的铁桶里掏出了一捆绳子,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没有多余的话,在岸边走了几步,拿脚尖定好了一个点,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一根铁棍上,又把铁棍深深地插在了土里。
做完这些后,对着陈北桥微微颔首,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芦苇荡中。
老黄下水以后,足足三分钟没有任何动静,陈北桥显得比我镇定很多。
我也知道一些捞尸人在水下别说憋气三五分钟,就算是十分二十分的,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今天的这个水,不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北桥的心也被拎了起来。
我和陈北桥的眼神同时落在了那根绳子上,彼此相视一眼,似乎都在询问对方,要不要将老黄拽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绳子留在岸上的那一部分,突然飞快的向水中滑落。
速度快得我和陈北桥都来不及反应。
最后绳子绷紧在了最后的时刻,抻的那根插在土里的铁棍都有些微微发弯。
“现在怎么办?”
秦魈看着眼前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切,有点懵逼。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水面上有了动静。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过后,老黄露出来了脑袋。
虽然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呲牙咧嘴,但是别提在我们眼里有多可爱了。
我和秦魈给老黄搭了把手,将他拽上岸。
陈北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老黄披上。
“怎么样?”
老黄一直盯着水面,大概过了足足有一分钟,老黄才摇了摇头。
“不太好弄,我以为只是闹得凶了点。
但是现在看来可不是凶了点那么简单了。
水下至少有三具陈尸,肉眼可见的有一具尸体有孕。”
老黄说完这句话后,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难怪这片水域阴气重,怨气深。
有孕的尸体沉尸在水中,而且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没得了,想必早就形成了子母煞。
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捞尸,先不说捞尸人能不能折里面。
上岸以后,能发生什么谁都不好说。
“那也不能就这么扔着啊,有啥办法没?”
陈北桥皱着眉头,向老黄问道。
老黄看着水面有些失神。
“当然不能放着了,早晚是个事。
但是现在只能试着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她在水中把孩子先生下来,然后在考虑其他。”
“在水中生下来?她不是都死了吗?还怎么生。”
秦魈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我真怀疑他就这个脑子,平时是怎么赶尸的。
“是死了啊,所以得找接阴婆。”
“接阴婆!你说单婆婆?”
老黄的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不然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接阴婆吗?”
接阴婆其实和接生婆差不多。
只不过接生婆接的是活人,活子。
接阴婆接的则是,死人,亡胎。
孕期而死的女人怨气最大,如果不能够顺利将其子生下,她是不会甘愿去投胎的。
于是接阴婆就是在这种时候诞生的冥事行当。
把亡胎接引出来,化解孕妇的怨气。
那边陈北桥和老黄两个人还在相互鼓励对方去找单婆婆谈,请她老人家出山。
这边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正午,太阳落山后老黄还不下水捞尸。
今天已经是云朵投河的第六天,今天如果不将她捞出来,明天就是她的头七。
我把云朵的事情又一次提醒给了陈北桥。
陈北桥咬咬牙,瞪了老黄一眼。
“我去找单婆婆,你就准备捞尸吧,今天无论如何云朵必须上岸。”
谁知道老黄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放心,只要能请动单婆婆给接了阴胎,别说太阳落山,就是午夜时分,我老黄也给你把人捞上来。”
我们把老黄送回家中,就开车去找陈北桥口中的单婆婆。
陈北桥一脸便秘的表情,老黄的态度也有点古怪。
之前还说陈北桥找他办事,准保答应,后面就因为谁去请这个单婆婆争论的不可开交,寸步不让。
陈北桥的眉头就没有一刻舒展过,手指也有些不安的敲着方向盘。
“这个单婆婆,怎么回事。”
听我这么问,陈北桥长叹了一口气。
“单婆婆的孙子单铭曾经是我和老黄的好兄弟。”
“然后呢?闹掰了?”
陈北桥眼神中有一丝悲伤浮现。
“我也希望,我们只是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