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下了一夜的狂风暴雨终于渐渐停歇。
江怀安给的丸药效果奇佳,南栀和丁香服下药丸后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但明显好了许多。
“麻烦殷大哥殷二哥去把行李寻过来,趁着天晴我们立刻下山回侯府。”
虽然不清楚侯府如今的情况如何,说不定他们一回去就惹了一身骚。但这老天爷变幻莫测,再待在径山寺恐有性命之虞,还不如早早回去为好。
只是当殷家兄弟将大部分行李找齐,正打算去马厩牵马车时,竟然发现马车不见了。
问了寺里的小沙弥才知,原来雨一停,张五六和那群达官贵人便迫不及待地乘马车下山了。
而有些人家的马车在昨夜的风雨中受损,他们便抢了旁人的马车。
“我看的很清楚,侯府的马车檐下坠了枚银铃铛,就是被张大人抢走的。”小沙弥撇着小嘴说道。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张五六昨日差点就要挖住持的尸首。什么父母官,分明就是不要脸的强盗!
下山的马车没了,不说山路泥泞不好走,若是走到半路又下起大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罢了,我们就在寺里待着,等到天彻底放晴了再下山。”南栀神色无奈。
一行人才回到观音殿,外面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中午僧侣送来简单的白粥小菜,丁香却忽然栽倒在地。
南栀连忙上前,一探她的额头竟然又变得滚烫。
“丁香吃了药不是说好了许多,怎么又发起了高热?”南栀连忙去寻江怀安给的药盒,却发现药盒里空空如也。
“药呢?”
木香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少夫人,丁香把自己的药都给别人了。”
原来天未亮时,朔风听从陆凌舟的命令来给丁香送药,可当时观音殿里还有一妇人也发起高热。
那人丈夫得知丁香手上有药,求她把药让给生病的妻子。还说他们成亲三年,如今妻子好不容易怀有身孕,这病耽搁不得。
丁香于心不忍,只给自己留了半颗丸药,便将朔风送来的都给了那妇人。
“他们都是受张五六鼓吹,跑来径山寺看空静大师是不是真的能烧出舍利子。若真有身孕怎么可能来,你们被骗了!”南栀当即识破那对夫妻的谎言。
木香颓然坐倒在地,望着躺在怀里的丁香小脸烧得通红,无助地落下眼泪:“少夫人,那丁香可怎么办……”
南栀神色凝重,想起陆凌舟。
她忙起身去找僧侣,得知陆凌舟还未离开径山寺,当即披上蓑衣跑了出去。
她在马厩找到收拾马车的朔风,他们也正准备下山。
菩提门留在越城里的人手送来飞鸽传书,说越城下了一夜的雨遭了大水,城里的富贵人家和寻常百姓还好些,城外那些穷苦百姓住的茅草房全塌了,几百人无处可去,竟在大雨中淋了一夜。
张五六是个不干实事的,陆凌舟必须下山处置那些穷困百姓。
瞧见只有朔风在,南栀还有几分庆幸。
回想自己和陆凌舟发脾气歇斯底里的模样,她现在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丁香把药让给别人,如今她又发起了高热。既然你们要下山,能不能顺便把她带下山。”南栀神色焦急地询问。
得知丁香情况危急,朔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他们上山原是有三辆马车,方才趁着雨停时,两辆马车用来安排寺中年纪大、身体虚弱的僧人先下山了。
如今只有这一辆马车了。
他和焱风驾马车,里头坐的自然是陆凌舟。
“少夫人,要不你和督主说吧,你说的他肯定答应你。”
“不了,还是你和他说一声……”
“督主。”朔风瞧见一身玄袍走过来的陆凌舟,“少夫人,督主来了,你直接和他说吧。”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南栀身体僵直,一时不敢回身面对陆凌舟。
僵持许久,忽听见陆凌舟的声音:“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南栀闻言莫名有些恼火,她倏然回身,明亮双眸大喇喇地与陆凌舟对视上。
“求陆大人顺路将我的丫鬟带下山,日后我定结草衔环相报。”
这话陆凌舟听着哪儿哪儿不是滋味。
“朔风,你和焱风先带着其他人一块儿下山。”
“那督主你呢?”
陆凌舟看向南栀,眼神冷冷地说道:“我和南栀坐寺里的马车随后就下山。”
一听他要单独和自己下山,南栀当即拒绝。
他板着一副冷冰冰的死人面孔,她可不觉得和他两个人做一辆马车是好事。
更何况……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让你那个丫鬟病死在寺里吧,到时候正好挖个坑埋在后山,也算她的造化。”
“陆凌舟你!”南栀气得拧起双眉,他这张嘴怎么能生得这么恶毒,可为了丁香她又不得不屈服,“好,我和你一起下山。”
一旁的朔风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人,一
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得知南栀要和陆凌舟单独坐马车下山,殷二第一个不同意。
“不行少夫人,这太危险了。”殷二一边说一边睨向陆凌舟,他三番四次想和少夫人独处,一定怀揣着什么阴谋诡计。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殷二哥放心,你们就先跟着朔风他们下山,我随后就到。”
“可……”
木香心里虽然也不大同意南栀单独和陆凌舟同行,毕竟孤男寡女,传出去于南栀名声不好。
可她见南栀心意已决,只好拉了拉殷二哥的衣袖,“少夫人是有分寸的人,二哥我们就听少夫人的话,先带着丁香下山吧。”
殷二再怎么不情愿,到底改变不了。
朔风和焱风带着四人,坐上菩提门的马车先行下山。
而当南栀看到陆凌舟口中所谓的径山寺的“马车”,当即惊讶地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这就是你说的马车?”
这分明就是平板车,拉车的也不是马而是一头看着就不聪明的骡子。
陆凌舟神色淡定,“嗯,就是少了个篷。”
南栀又指着那头骡子。
“它也是马生的,怎么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