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露出一角的鸦青。
南栀猛地发现,昨夜陆凌舟离去时竟然忘记带走了他的大氅。
今日王庆来的案子已结,他恐怕早就和张五六离开了侯府。
她趁着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赶紧把大氅折叠好正要放进箱笼最底下,想着等有时间归还给陆凌舟。
不料宋照云正好闯进来,“阿栀,我回来了。”
吓得她双手一松,折叠好的鸦青大氅掉在地上。
她拘谨地抬头和宋照云对视上。
“这是怎么了?”宋照云自顾自靠近过来,拾起地上的鸦青大氅。
他唰地一下展开大氅,滚边的兔毛摸上去软乎乎的。
一对比南栀的身高,他狐疑地半眯起眼睛,“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这大氅他穿着都嫌长,更不用说南栀了。
南栀豁然露出贤惠的笑容,忍着恶心假装娇嗔了句,“夫君,这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给你做的嘛。”
她强装镇定地顺势将大氅照着宋照云一比,啧了一声,“做得确实长了些,我给你改改。”
大氅里外的衣料用的都是最好的,且鸦青色看着也沉稳,配得上他侯府少侯爷的身份。
“不错,等你改好了我亲自来拿。”宋照云看着那件大氅,心里十分满意。
南栀闻言心里一咯噔。
这衣服要是真给了宋照云,那她又要怎么和陆凌舟交代。
况且昨天可是有许多人都看见陆凌舟穿着这件大氅,要是被人认出了又该怎么办?
南栀不敢恼怒陆凌舟昨晚忘记带衣服走,只好暗暗怨恨宋照云来的不是时候。
活像烧好了年夜饭,正好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讨人厌烦。
南栀收起鸦青大氅,转身瞧见宋照云愣头愣脑地坐那里喝茶,心里一阵烦躁。
忽的她注意到了宋照云衣领下的青黑。
他才从严州回来,难不成半路上出了什么事?
她靠近过去趁着宋照云不注意,一把扯下他的衣领,“夫君你受伤了?”
宋照云连忙推开她的手,有些慌张道:“没什么,就是回来的路上有些小磕碰。”
他一拢衣领,南栀却意外注意到他后脖颈衣领内侧,有一团指甲盖大小已经发黑的血迹。
宋照云的后脖颈不见伤口,所以这是别人的血?
她不动声色地为他倒茶,然后忽的说道:“夫君可去过严州?”
宋照云一惊,茶水溅出打湿了衣襟,“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栀莞尔一笑,“前几日听人说起过,说严州的新安江两岸山色青翠秀丽,江水澄清碧绿。那位鼎鼎大名的孟山人不是还作诗‘湖经洞庭阔,江入新安清’。”
“是嘛。”宋照云倏然收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可见的慌张。
“等过了年到了春天,夫君有空带我出去看看吧?”
“啊?哦,到时候看吧。”
南栀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多加试探。
很快外头传来动静。
祥嬷嬷带着丁香等人鱼贯而入,说是少侯爷夫妇两人多日未见,柏氏为他们准备了一桌酒菜。
“少侯爷、少夫人,这是夫人私藏多年的乌程酒。”
上完酒菜,丁香还想守在南栀身边伺候,却被祥嬷嬷强硬地拉走了。
屋子里酒菜的香味飘散开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乌程酒沁出醉人的酒香。
宋照云尚且没有发现柏氏的小心思,他风尘仆仆归来,肚子里空空如也,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一杯酒一筷子菜,吃得也算不亦乐乎。
但南栀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并没有吃,那酒她也以自己风寒未愈为由,尽数都倒进宋照云的肚子里了。
“阿栀你屋子里炭火烧得太足了,我好热……”吃着吃着,宋照云就开始扯衣领,双颊潮红、双眼湿漉漉的。
“阿栀……”
南栀见状,连忙起身去取来一个眼熟的糖盒,取出两块酥糖递给宋照云,“吃下去。”
宋照云倒也乖巧,还真吃下去了。
“好、好热啊,我好热。”小腹处轰的烧起一团火,好似要将他燃烧殆尽。
“我、我……”说话声戛然而止,宋照云两眼一翻,脑袋砰地摔在桌子上。
“夫君?宋照云?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仍是没醒。
南栀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看了眼宋照云,只见他双颊潮红,额头、脖子一圈都是汗,身下更是有了反应。
“媚药?”
若不是她提前觉察出不对劲,一筷子没动这桌子上的饭菜,也没喝那乌程酒。她现在岂不是和宋照云……
柏氏是不是疯了!
南栀看着趴在桌子上冒着热汗,吃了那么多蒙汗药明明晕了却还
在低喘的宋照云,心里对柏氏这对母子的厌恶几乎冲上了九霄云外。
可、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祥嬷嬷小声敲了敲门,“少侯爷、少夫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栀走了出来。
祥嬷嬷注意到她换了身衣服,心想事成了。
“酒香醉人,少侯爷喝多了已经睡着了。还请祥嬷嬷快点找人将他带回去。”
祥嬷嬷正想说丈夫睡在妻子这不也挺好,但见南栀神色有些拘谨还以为她这是害羞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人送少侯爷回去。”
祥嬷嬷找人前脚将宋照云送走,木香和丁香后脚就冲进屋子。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她看见桌子上的糖盒,立刻想起来这是南栀上次给宋咏吃的,里面的酥糖都被下了蒙汗药。
“少夫人,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饶是迟钝如丁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把这些酒菜都端下去,把桌布也换了。不,直接把桌子凳子都换了,这些赶紧拿去烧了干净。”南栀眉头紧皱、双臂环胸,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少夫人?”
木香忽的明白过来,连忙制止还想追问的丁香,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帮着自己把桌上的碗碟都收拾了。
饭菜送到小厨房正要倒掉,婆子看到碗里的醋鱼一筷子未动,便想拿回家里吃。
木香连忙将饭菜倒进泔水桶。
两人在婆子连声叹息中走出小厨房,丁香不解地问:“木香姐,那鱼吃都没吃,让婆子带回家给她家里人吃不好么?”
“傻丫头。”木香叹了口气,“还没看出来吗,祥嬷嬷今日带来的饭菜里都被下了药。”
“啊!”丁香蓦地想起被毒死的王庆来,“难道是毒药?那少夫人……”
“应该不是毒药,少侯爷不是也吃了嘛。我估计是…是那种药……”木香一时难以启齿。
“哪种药?”
“就…就是会让人意乱情迷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