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的办公室里，第二次集中案情讨论正在进行。

法医的初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的死因是突然性的心肌梗死，四肢有被绳索束缚的痕迹，阴道肛门留有机械扩张的痕迹，身体多处沾染了辅助性交的润滑精油，无明显外伤。

体内检测出大量酸磷二酯酶，这是一种能激发女性性欲的药物，国内禁止销售，死者体内的剂量已经远远超出一次可以使用的安全上限。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2月21号夜间21点30到22点之间。”陈凡读着初步的案件分析，“事发当晚，星光花园酒店17楼的监控部分缺失了，进入1702那一段房间的走廊监控据说坏了，进出房间的人员记录无法调取。”

“坏了？怎么这么巧？”宋德明一怔，手上夹的烟都忘记了往嘴里塞。

“肯定有问题，应该是人为破坏，有机会破坏监控的人嫌疑非常大。”卓羽抢着说。

陈凡闻言，轻轻白了他一眼，“星光花园酒店是七年前落成的，由于营业后经营状况不见起色，一直没有更新过设备。我们检查了酒店的维修记录，光这个月，酒店不同楼层的监控就坏过5次。”

“1702房间那段走廊的监控，21日下午18点前还是完好的。18点10分保安室发现监控异常就通知了维修。不过星光花园酒店为节约运营成本，日常维修采取的外包服务。19点20分左右维修工人才到场检修。”

“因为查找不出故障还反复检查了楼层间的线路以及保安室的终端。大约21点40分左右才确定故障原因是监控摄像头的连接线路老化导致的短路。因为没有备用配件，而该型号监控设备较为老旧，直到23点15分左右才调拨到相应配件修复了监控。”

“所以，18点10分到23点15分之间，无法确认都有谁进入过1702房间？”宋德明掐掉手上的烟头，又拿出一支新的，边点着边问。

“这倒不会，其他角度的监控是完好的。”陈凡说：“我们几个一起看了当天晚上18点到24点之间的17层以及酒店客人动线上的其他监控。发现姜见宇是在21日晚间19点10分左右出了17层电梯，拐进了1702方向，结合前台开房的记录，基本他是19点在前台完成开房就直接上楼进房间了。”

“而倪芳，则是在19点28分左右到达酒店大堂，于出了19点31分到达17层，转向1702方向。”说到这里，陈凡顿了顿继续说，“而姜见宇于21日晚间20点45分左右就乘坐电梯下楼出了酒店。”

“那这么说死亡时间对不上了，他走的时候倪芳还活着。”欧阳勤奋淡淡地说。

“死亡时间推定受环境影响很大，不过误差不至于超出这么多。”宋德明肯定道，“这里面有问题。20点45分以后还有人进出1702房间的方向吗？”

“我们查了，20点45分至24点之间，除了维修工先后5次往返检修外。只有3个客人各一次进出过1702方向，由于酒店监控的型号成旧，清晰度有限，我们已经安排人在酒店跟工作人员一起排查了，目前还没有结果。”

“我觉得，维修工也应该询问一下，先后5次往返，似乎多了点。还要考虑一个情况，会不会有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浑水摸鱼，毕竟如果不是高清摄像头，我们更多只能根据衣着肢体来判断。”欧阳勤奋若有所思的说道。

宋德明倒是一愣，没想到这位同志的脑回路如此清奇，难道不是柯南看多了吗？不过也不得不对着陈凡说：“欧阳局长的意见你也记录一下，后面安排询问一下维修工，除了让他回忆一下当晚的检修线路，也问问当时他检修的时候在走廊有没注意到什么人，尤其有没发现1702房间门口的异常情况。”

“下面，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姜副总裁。”

姜见宇简直有问必答，完全没有陈凡预想中的抵赖狡辩顽抗等种种花招。

对此，宋德明和欧阳勤奋倒是不意外，调查到现在，案件朝着迷雾重重的节奏发展，姜见宇的嫌疑反而没有加重。

而一般人，在询问室孤零零待了10几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的情况下，都会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

“最近公司因为筹备新项目的原因，引进了一套新型的计算机控制软件。我们直属上级可以查看直属下级的电脑聊天记录。”

姜见宇经过10几个小时的孤独等待，期间只被允许上了两次厕所，连水都没让他喝一口，已经头发凌乱，目带血丝，爆出的胡茬在青白的脸颊上肆意冒着，没有熨洗的衣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完全没有了商业精英的模样。

“12月15号那天，我发现了倪芳居然跟另外一个男人约着开房。”姜见宇的嗓音干瘪，刚才开始询问的时候，应他要求给他倒了水，连续灌下去3大杯开水后，才能开口说话，“我瞬间就懵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互相只有对方一个婚外情人。而且从她跟那个男人的对话，看得出是老相好了，甚至使用了情趣道具，比跟我在一起开放多了。”

姜见宇的声调里明显流露出一丝恨意，陈凡听着不由鄙视起来。

“约的是大姨妈完后的第一天，12月20号。这是安全期，明显是为了无套。”姜见宇说到这个越发咬牙切齿，陈凡脸微微一红，差点跟不上记录的节奏，“那个男的还找借口要她去开房，明显不愿意落下把柄。这种一看就玩良家的老手。那个女人还傻傻搞不清。”

“她居然能为了这种素质的男人欺骗我，还要倒贴上去。我越想越气，差一点当时就要过去给她两个耳光。”

姜见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深吸了口气，压抑了一下情绪，“后来我想想不值当，所以到了第二天晚上，约她来酒店摊牌说清楚。”

“那天我先开了房，她大概过了有半小时才到。一见面我就什么都说了。一开始她还不承认，后来我把下载到手机上的截图给她看，她才慌了。然后跟我说那是她一起玩的朋友，原来都是正常关系，只是一次酒后乱性，然后那个男人一直纠缠她，她也是没办法，纯属应付，对我才是真心的。”

姜见宇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由带上一丝嘲弄，“我说老子十几岁开始交女朋友，经历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种套路在我这里有用吗？”

“后来逼得没办法，她又说是那个薛先生以开始网红餐厅的名义，从她这里前后拿了将近一百万投资到他经营的餐厅，但是不久就以疫情，经营不善等名义，不但不给分红，连本金都据说没法归还。她也是心疼钱，怕不答应他开房的要求，彻底拿不回来了。”

姜见宇话语中嘲弄的意味越发浓厚，“这他么的明显就是套路，这个薛先生比她年轻6岁，87年的，忽悠她上床，忽悠她投资，还忽悠她发动朋友来所谓网红店高消费。一个破比小店，居然敢人均往上千了收钱。这傻女人一点人缘都给败光了，自己还不觉得。”

陈凡眉头微皱，没想到这个还算是高级白领的人，说起话来脏字连篇，这么粗俗。就这表现跟他鄙视的薛先生好像也分不出高低。

“我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她自己离职。她哭哭啼啼不答应，一直求我，转着圈就那几句话，后来我烦了八点多不到九点就走了，想丢着她一个人冷静一下。”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约你谈话吗？”宋德明问道，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姜见宇。

“我大概能猜到。”姜见宇苦笑着说。

宋德明和欧阳勤奋同时紧觉起来，警察带走姜见宇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倪芳死亡的消息，只说关于酒店和倪芳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他了解情况。

“大概那天晚上21点45分左右，那女人连续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姜见宇有些愤愤起来。

“我那时差不多刚到家没多久，她在微信里威胁我说，如果我逼她离职，她就跟公司公布我们的婚外情，如果我在公司能一手遮天，也不怕我老婆闹。她就去警察局告我利用职务之便，威逼强奸她。我当时气急了，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没接。”

“本想第二天见到教训一下，结果她没来上班。反而等到了你们。一看是刑警我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女人告我强奸了吧。”

“你21点45分收到她的微信？”宋德明边问边和欧阳勤奋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是的，你们可以看看。”姜见宇掏出手机放在了面前的桌上，“我跟她这一年多的聊天调情记录都在里头，明显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我强奸她的问题。”

“那先到这里吧，你暂时还不能走，还要配合我们调查。”宋德明转向陈凡，“叫人进来，把姜先生的手机取证，另外给姜先生安排点东西吃，别饿坏了。”

宋德明的口气里真诚地充满了对姜见宇的关怀，欧阳勤奋不由暗暗鄙视，仿佛之前不给人家吃喝不是你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