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小子嘴还蛮硬。”宋德明悻悻地吐了口烟，“明明铁证如山了，还咬牙死抗。”

“我觉得最后他好像都要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口了。”陈凡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说，语气中也满是懊恼。

确实，折腾了四五天，眼看一切证据正在形成严密的证据链了，可关键嫌疑人死不松口，没有口供，那就会缺少一个重大的节点，要是嫌疑人再找一个无良律师，不免陷入到反复争讼的过程。

“21号晚上，姜见宇跟倪芳摊牌。她慌乱之下找薛郑辉商量我倒是可以理解。”欧阳勤奋若有所思地说，“但在这种心境下还要发生关系，还要搞捆绑什么的，是不是有点突兀？”

“还有这个薛郑辉是花丛老手了，还知道倪芳心脏不好，用“催情水”怎么会过量呢？”

“确实这是个疑点，”宋德明点了点头，不过显然不是特别在意，在他看来，这样乱搞男女关系的男女之间，碰到什么大事，先滚一起，松缓一下神经，然后再合起来算计一下有钱的老男人也不稀奇，这就刚好跟后面姜见宇收到的威胁信息对应上了。”

“而且当天晚上薛郑辉开场敬了一圈酒，也难说喝了多少，酒精作用下，失手多用了些药物也不是特别不可能的事情。”

“小陈，马上申请批捕手续，另外，”宋德明现在想的是更重要的后续，案子侦破不难，怎么办好，办成铁案，办成政绩却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欧阳警官这种喜欢追究无关紧要细节的人，显然没有抓到精髓，或者这就是两人现在身份落差的原因之一。“舆情可能已经开始发酵了，我们马上就现有情况发一个警方通稿，简单阐述一下案子，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干扰案件侦办。”

“好的，”陈凡答道：“要不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宋德明想了想，“先不用，目前消除一下谣言之类的就好，通稿出了给我审一下，也不能泄露关于案子的关键信息。”

网络时代来临以后，经常一两滴水花处理不好变成世纪大海啸，多少同僚鲜血淋漓的例子在前，处理这种有可能造成社会广泛关注和影响的大案子，不得不慎之又慎。

“还有，你稍后跟小吕他们分工一下，轮流询问薛郑辉，争取还是要他开口。”宋德明又说，“注意纪律，每次到了8小时让他休息一下。”

欧阳勤奋听着，心里暗叹了一下，作为经历了新旧交替的办案风格转换的老警察，他对这种疲劳轰炸取得口供的做法不太感冒。但是也无可厚非的说，对有些人而言，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反而非常有效。

“当然了，如果一直不开口，现在也不搞刑讯逼供了。”宋德明深吸一口烟，“现代法治社会，一切以证据为主，案犯的口供只能作为辅助。只要我们证据详实，哪怕零口供，也可以开始准备材料报送检查院提起公诉了。”

“我们开始公诉，那附带的民事赔偿是不是让死者家属一并提出？”陈凡问道。

欧阳勤奋心中想起那个悲凉落寞的中年男人，这样的赔偿，恐怕没有哪个男人是想要的吧。

容城市鼓楼区，白马河蜿蜒而过。作为一个拥有丰富内河水网的城市，容城某个阶段的景色与传统江浙的所谓江南水乡其实并无二致。大门冲着青石板铺就的大路，后门就靠着小河，洗衣打水，小孩嬉戏，一条简单的乌篷船摇曳着就能到达城市的任何角落。

随着城市更新的发展，许多内河做了改建拓宽的处理，河道变得宽阔而笔直，反而丧失了自然的美感，像排水渠更多于河流。

在白马河中流的一段流域，彻底保留了最早的原始风貌，岸边的垂杨柳，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河畔是一片低密度的住房，平均楼层只有七层，虽然是世纪初的建筑，设计配套一点都不过时。小区入口处站岗的武警，充分证明了住户的身份和地位。

刘培宝身体微倾地坐在椅子上，整个大厅里的陈设可以说非常朴素，家具是90年代流行的风格，木头也是一般的水曲柳。只有面前茶几上的“曦瓜一号”能彰显主人的身份，毕竟这是今年拍出的武夷山大红袍的冠军茶王，一斤拍到了32万元人民币的天价。

江显才端着茶杯，慢慢品尝着，年纪越来越大，许多当年的爱好都不得不放弃了，喝茶是他目前不多的还能保留的爱好了。

“巡视组“回头看”也是常规的动作，倒是不用特别敏感。”他淡淡地说。

“是，是，”刘培宝坐上土地局长的位置才一年多，自然主要还是靠了面前的老领导，否则这种实权部门的竞争可是非常激烈，“不过这次谈话他们提到了龙珠项目，虽然装着不是特意问，但是我感觉得出应该是关注到了。”

“这也是市里面的大项目，关注是很正常的。”江秘书长宦海沉浮多年，最大的心得，就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只要过程依法依规，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嗯，现在大的环节上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当年山水集团获取这个项目，也是市委常委会过了的，省里面重点项目也有备案

。”刘培宝小心翼翼地说，“总得来说是集体决策的行为。只不过。。。。。。”

“说，不要吞吞吐吐。”江秘书长瞟了一眼刘培宝，心里暗叹，毕竟还是年轻，经不住事啊。

“只不过这次玖升集团接手，已经有相关的指导政策不允许民营企业直接介入土地的一级整理，我怕他们要是从这里挑毛病。。。。。。”

“这是历史遗留项目，我们挑选玖升集团接盘是给政府减负。”江显才沉声道，“而且选择玖升集团，也是经过工作会议形成纪要的。”

“遇事要有静气，首先不能自乱阵脚。”江显才示意刘培宝喝完杯里的茶，又给他添满，“而且马上要跨年了，你手上的工作繁多，任务也重，明年还有不少征迁收储的工作还没完成吧。”

江显才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培宝，后者先是一愣，随后若有所悟地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