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斯！”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响彻大厅，所有骑士的哄笑声为之一滞。

海尔斯嘴角还残留着讥讽的笑意，视线只是一恍惚，便发觉眼前那原本狗一般的佝偻身影，眨眼之间来到自己面前，而后如野狼般挺直了身姿。

海尔斯在错愕中看到了男人的双眼，白眼球因布满血丝而泛红，黑眼珠渗透着要穿透自己灵魂的凶光，明明眼角的皱纹写满了疲惫，眼神却充满了坚毅，像是下一秒要撕裂什么。

这是战士的眼睛，那个懦弱无能的、无法拔剑的、总是默默承受一切嘲弄的家伙，会露出这种眼神吗？

不容得海尔斯继续疑惑，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五指紧握的力量砸在他的颧骨上，海尔斯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原本英俊的侧脸瞬间又红又肿。

“你……”海尔斯狼狈地坐在地上，思绪还陷在先前的疑惑上。

保罗的动作也僵住了，维持着踏步出拳的姿势，似乎心中和海尔斯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手了呢？

骑士们更是呆住了，这种情况来到雷霆堡还是第一次出现，然而博休斯两兄弟下一刻却爆发出热闹的哄笑声：

“打！打！打！”

缪休斯将水杯砸在桌子上砰砰直响，水花伴随着有力的节奏四溅，似乎要为这场战斗添加鼓点。

这两兄弟是最不遵守规矩的主儿，没乐子时找乐子，有乐子时就呵呵看戏，生怕热闹不够大还会添一把火，在部队时就经常搞得鸡飞狗跳，在这里无人管束就更加放纵了。

刚刚加入队伍的那几天，他们还一脸贼笑地和伊凡分析王都哪家妓院最棒，里面的姑娘哪个身材最得劲儿，自己在她们身上如何驰骋风云……结果招来了罗伯特的呵斥和禁止。

剩余的骑士全都欢腾起来，敲锣打鼓兴奋到不行，爱看热闹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唯有老道尔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罗伯特不在时，第二稳重的自己就得负责看管这群猴子，但男人间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这里又不是规矩严苛的军队，不会闹出人命的话，让他们泄泄火气是不是更好？

老道尔还在那儿犹豫，海尔斯已经从那一拳中回过神来，感受到自己最重视的俊脸又痛又烫，什么顾虑疑惑都抛之脑后了，想的只有先把场子找回来再说！

于是海尔斯便咆哮着起身，挥舞着拳头向保罗冲去。

原本发愣的保罗也目露凶光，和海尔斯瞬间扭打在一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保罗边打边骂道，“你这个只会玩弄女人心的混蛋！”

“我海尔斯和女孩们你情我愿，碍着你他妈什么事啦！”海尔斯大怒不已，觉得保罗真是没事找事。

“就是你这种该死的思想，你这个脚踏好几条船的家伙！”保罗吐了下口水道，“你根本不配得到这么多女孩的青睐！”

“哈哈！原来你是在嫉妒老子！”海尔斯不怒反笑道，“咋滴啊！老子是不是上过你老婆？”

“你找死！”保罗赤红着双目，一拳头砸在海尔斯的右脸上，给沾花骑士来了个左右对应。

“干你娘又打脸！”海尔斯口齿不清道，大叫着反扑过去。

两人的厮斗毫无章法，什么帝国的格斗术全无施展，就是抱着扭打在一起，像两条纠缠不清的线，完全是凭着一股意气在打，和街边互相吐口水的小流氓无异。

观众对此更加兴奋了，就是这种毫无形象的打架才过瘾！若是在比武厅上，两个光鲜亮丽的骑士互相致礼后，再拿起剑一板一眼地过招，那是给花痴的贵族女人看的，那种比试和花哨的舞蹈没区别！没意思！

缪休斯鬼哭狼嚎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博休斯突然大叫起来：

“下注下注！大伙来猜猜谁会赢！”

老道尔没空理会这闹腾的两兄弟，他此刻已经决定上去拉架了，打架的两人已经打出了火气，就差拔剑相向了，罗伯特回来后必定会大发雷霆，自己也免不了遭受一顿责骂。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老道尔按着骑士剑上前道。

就在这时，与海尔斯抱在一起的保罗，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金色光芒，光圈向外扩散，很轻易地将海尔斯弹飞，遭受冲击的海尔斯滚落在地，还有些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神斗气？”老道尔惊讶地后退几步，这才想起保罗是个四级骑士。

领悟到了发生什么的海尔斯，脸上没有丝毫惊惧，反而语气嘲弄道：

“原来不肯对付敌人的四级骑士大人，是想将斗气施展在同僚身上！”

“你给我闭嘴！”

保罗此时浑身覆盖着金色光芒，携带着怒火步步走来，真宛如一尊战神雕像。

海尔斯瞧见也是心头一跳，但很快转为嫉恨，硬着嘴皮道：

“怎么？你还想杀了老子不成？来啊！你拔剑啊！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懦夫，有没有拔剑杀人的勇气！”

保罗闻言将手指搭在剑柄上，老道尔见状连声阻止道：

“住手！保罗！骑士不可以挥剑向同伴！”

“来啊！杀了我啊！靠！”

坐在地上的海尔斯仍在叫嚣，他不打算拔出剑来应对，就是想看看保罗有没有这个勇气！

保罗不理会海尔斯的嘲讽，只是专注于手指在剑柄上的触感，以往他的手指都会颤抖，但这次却平稳了许多，似乎这次真的能拔出剑来。

于是保罗猛地抓住剑柄，克制着心里抵触用力一攥。

唰的一声响，尘封许久的银白剑身从鞘中缓缓脱出，出鞘三分之一时却突然停滞，保罗的表情似在解脱似在叹息，他一言不发地将骑士剑按回鞘中，转身背对着海尔斯走去。

周围人早已停止了喧闹，连博休斯两兄弟都不敢再起哄，海尔斯望着保罗离去的背影，想骂一声懦夫却骂不出来，不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汗水。

老道尔长呼出一口气，事情不要闹大就可以了，这样罗伯特应该也不会发现。然而这时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令得老道尔刚松懈的心神瞬间紧绷起来：

“你们几个混蛋！一个都不许走！”

众骑士纷纷朝门外望去，发现他们又敬又怕的罗伯特大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而最令人脸上无光的是——伊凡大人也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