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心中冷笑连连。
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已经问明了赵平安自己得病的前后经过,仔细一梳理,马上便找到了其中的疑点。
跟之前猜测的一样。
朱标病重,当儿子的自然要去床前尽孝,虽然说不用端屎端尿,但是每天过去探望病情都是应该做的。
那曾想朱标的病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后来吕氏派人过来说,这两天都辛苦了,宫里赏下一些南方的吃食。
朱允熥当时没在意,吃了一些,结果这可好,隔天就上吐下泻,半条命差点没了。
这肯定是吕氏下的手。
为自己儿子能够顺利上位,真是煞费苦心!
现如今你派来的大夫,我敢用吗?
于是朱允熥伸展两臂,左右一摇:“二哥看我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吗?前两天不过就是吃坏了东西!已经好了,不用看大夫了,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守灵了。”
看他拒绝的干净利索,朱允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朱允熥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转过脸来,面色就是一寒,看着外面的一众下人冷声喝道:“狗东西!还不让开?”
被他这一喝,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连忙让出路来。
走出去没多远,赵平安便从一边窜了出来:“主子,没出什么事吧?”
看着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朱允熥皱了一下眉头:“谁打的?”
“是管家,不碍事的没多疼。”赵平安随口答道。
朱允熥冷笑一声,开口宽慰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我已经替你报了仇了,他挨的那一巴掌绝对比你的还重!”
赵平安一听非但没高兴,反而满脸担忧:“主子,咱们平时的吃食可都是主母那边管着的,这管家可是祖母的心腹,如今打了人,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啊。”
朱允熥一脸的无所谓:“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太子府里面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朱元璋。
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人前来禀告。
朱元璋听完之后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蓝玉去找了陈亮?随后陈亮便去了太子府见允熥?”
“真是有点意思!”
说完之后,他回过头来看向王景弘,吩咐道:“你去把他给咱找来,咱要当面问一问,陈亮是想要干什么!”
王景弘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而朱元璋拿起桌子上的奏折看了一眼,有些心烦意乱,根本就看不进去。
随后啪的一声合上扔在御书案上。
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大殿里面来回走了几步,眉头越皱越深。
不到半个时辰,陈亮又被一顶小轿给抬进了皇宫。
一路人走得飞快,生怕朱元璋等急了。
看到周围的黄砖红墙,陈亮心中就是暗叹一口气。
能不能过这一劫?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听到动静,朱元璋转过神来,看到双鬓有些发白的陈亮,脸上浮现出来一抹杀气。
“咱找你来做官,你屡召不至,现在这么做,意欲何为?”
而陈亮则是不卑不亢,拱手说道:“小人不过就是一介布衣,言语冲撞了大将军,相谈之下,大将军觉得在下有几分才华,便想举荐给吴王殿下,不过在下拒绝了!”
这番话说的朱元璋哈哈大笑。
忽然之间,笑声一收,他的脸色就是一寒:“好好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吗?偏偏来趟这潭浑水?”
言语之间杀机尽显。
陈亮心就是一沉,之前没见过朱元璋,狂妄一点倒无所谓,现在见到了正主,朱元璋言语之间的威压,让他不由得后背尽湿。
不过转念又是一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想到这里,他昂起头来直面朱元璋,拱手就是一礼:“陛下误会了,在下的确没有功名利禄之心去见吴王,实在是不知内情,至于京城这潭水,我不敢趟,也不想趟,更趟不了!”
朱元璋哪里肯信,冷冷的哼了一声:“咱来问你,之前蓝玉去找你干什么?什么伤心过度,不能理事这些屁话,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在揣度什么?你这又是在防着谁?”
说最后三个问题的时候,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到了最后,朱元璋更是一把拍在桌子上!
但是陈亮脸上表情无悲无喜,一脸淡然:“蓝大将军上门,的确真的是因为误会,若陛下不信可以派人查问,至于出主意是另有其人,在下也没有这个本事。”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狐疑之色:“另有其人?京城里面出了这么一号能人,咱还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陈亮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随后他心中一动,接着摇头笑了起来,这笑声逐渐有些大。
守在一旁的王景弘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放肆,陛下面前怎可失仪?”
而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冷笑:“无妨,让他笑,跟一个死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陈亮笑了半天,连眼角都溢出泪来,他伸手擦去:“既然陛下开口相问,那在下只能实话实说。”
“给蓝大将军出主意的人是吴王殿下!”
这句话听的朱元璋,眼睛蓦然瞪大:“允熥?他能说得动蓝玉?”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咱说清楚,否则的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这摆明就是个乌龙事件。
此时此刻,陈亮的心中充满了佩服。
吴王当真了不得,似乎料到了会有眼前这一幕,所以才专门有所交代,连皇帝都给瞒过去。
此等人,必非池中之物。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迟疑,把事情原原本本详细说了一遍,甚至连他跟朱允熥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都说了出来。
听的朱元璋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把他给咱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