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楼，二楼雅间

“我说七弟，你这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真想娶那毁了清白的珂五娘？”

申屠泥白了一眼身旁大惊小怪的堂兄，道：

“亏你还王府世子爷，说话竟这般大惊小怪。

我都不认识她，为何想娶她？不过是觉得她一个小女娘，被父王强行退婚，恐怕以后的际遇会更加艰难。”

申屠泽看着申屠泥的神情，就知道他这堂弟定是借着此事，又想起自己府上的糟心事了，赶紧转移话题道：

“嗨，四哥我找你出来是喝酒开心的，可不是来听你长嘘短叹的，听说你要参加明年的武举？你可有把握？”

“没有。”

“没有？没有你参加什么武举？咱们权贵家族一般不走科举入仕，就是因为，与那些平民比试本身就是自降身价，比赢了还好，众人说你是寻开心，若。若比输了……你以后在王府，岂不是更艰难了？”

申屠泥沉吟着望向窗外，一时间没有回答申屠泽，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可是，端亲王对自己和母妃的态度众人皆知，儿时他不懂事，听从她母妃的话，一起做过些讨好父王的事，长大后他才渐渐懂得，那些行为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他有了参加武举的想法，作为一个男人，就算披荆斩棘也要活的顶天立地，不会学女人的依附方式活着。

不过他也不能一意孤行，毕竟他的错误举动，可能会让她母妃在王府过得更加艰难。

“四哥放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你能听劝太好了，四哥最懂你，要三思而后行，别弄巧成拙。”

“嗯，我现在确实不能行差踏错，在没有一定把握之前，我会为母妃继续忍耐的。”

申屠泥小酌着杯里的烈酒，思绪中却飘出他那被退婚的未婚妻来。

“珂灵汐，不知道她会如何破解眼下的困境呢？”

“哈哈哈……七弟你想什么呢？她一个小女娘不上吊自缢就不错了，还破什么局？”

申屠泥也无声的自嘲一笑。

“是啊，她只是个小女娘，更加无力摆脱命运的侄楛，是我想多了。”

定国公府，堂屋

珂二夫人在老国公和赵管事离开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阴阳怪气起来。

“可真是倒霉，我们家静姐儿和香姐儿可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本来想着给她找个门第高些的人家做正妻的，这回好了，家里除了这样没了清白又被退婚的姑娘，让咱们府上的姑娘以后可怎么抬头做人啊？”

珂青忠一家听完脸色齐齐一沉，但一时间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于是只能愤怒的瞪着刘桂芝。

珂灵汐本人倒是平静的很，她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只有少数几个人面露同情，还有几个人看起来无动于衷，剩下的都与刘桂芝一样面露鄙夷之色。

最后她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二夫人的身上。记得刚才介绍时说这妇人，是柳姨娘所出的庶子珂青睿的正妻，此人是御史台刘大人府上的嫡长女。

“哎？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二夫人不知怎地，被珂灵汐的眼神这么盯着看，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只是不明白，国公府现在是由一个贱妾所出的庶子之妻当家做主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都频频在珂灵汐和二夫人脸上打转，珂灵汐却是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到：

“祖父祖母都没说我半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犬吠，我是国公府嫡子的幺女，就算是管教也且轮不到你。

再说你的什么静姐儿香姐儿，也根本就不用担心被我所累，因为权贵之家根本不会取一个庶子生的女娘，那是在自降身价。劝你还是少做白日梦了。

还有，以后谁也别用失了清白这种话来折辱我，我自有办法向众人证明这是谣言。”

珂灵汐说完这番话，在众人的怔愣中，给珂青忠夫妇行礼离去了。

珂青忠和李婉娘一时无言，他们也被自己女儿的大胆言辞所震惊到了，同时又觉得，女儿自己孤身在老宅一定吃了不少苦，不然也不会磨砺出如此锋芒毕露的性格。

珂灵汐一母所出的大哥珂明峰和三姐珂灵月互相对视一眼，均是面露担忧之色。权贵们之间即使有冲突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顶多用话术打打机锋，暗讽一下。他们虽然不喜欢用言语上得罪人，但是暗地里的隐私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小妹这样的性格恐怕要吃大亏啊。

珂灵汐的嫡亲三哥珂明朗，与其他人的看法倒是完全相反，他双眼中流露出的惊喜和赞同，让珂明峰和珂灵月简直没眼看了。这珂明朗本身就是个离经叛道的。这下好了，这一副见小妹如见知己的样子，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堂上的老夫人王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既没阻止，也没赞同，面上也是一派平和，不过仔细看能发现，她眼中有一丝得意的神采在流转。

没错，此时的老夫人心里是畅快的，柳姨娘仗着老国公的宠爱，在府里得意了三十几年，还妄图让她生的庶子当上世子，继承这偌大的国公府。这些年，让她这个国公夫人明里暗里受了多少窝囊气。

今天看着柳姨娘被一个小女娘指着鼻子骂贱妾，真是痛快极了。老夫人之前，其实对这个刚回府的嫡孙女，并没多少孺慕之情。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她突然对珂灵汐另眼相看了。其实老夫人出身北征侯府，也是个性子火辣且有城府的人。

只是奈何她一个女子，嫁人后却得不到夫君多少怜爱，使她在与柳姨娘的交锋中屡屡败下阵来。又唯恐惹得老国公更加不喜自己，行事处处掣肘，最后就在这温水煮青蛙的日子里，生生磨平了所有棱角。

刚才那一刻，她在珂灵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活法。一种虽然做不到，却不影响她向往的感觉。

老夫人用冷漠的目光环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

“汐姐儿说的对，老国公都没说半句，其他人更没资格说三道四。以后再有人拿汐姐儿的清白说嘴，我就请她到老国公那里去理论理论。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家宴也别摆了。所有人都回自己院子取用膳。”

二公子珂青睿和二夫人气的满脸通红，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反观柳姨娘，却始终笑盈盈的，好像被骂贱妾的人不是她。

作为柳姨娘老对手的王氏，一眼就看出她这是又要耍阴招了，不禁心生警惕，心中也为汐姐儿捏了一把汗。这老狐狸精可是相当难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