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昱回道:“不是有人想,是很多人想,梓、磬和亲,不单单是邦内有人反对,南边汶州,北边邑州都不会心甘情愿,这些人在梓州无法动手,可是出了城就不一样了,并且越靠近磬州我们越危险。”
“哥哥是个粗人,不会阿谀奉承,但有我的命在,就有您的命。”赵不提在梓州受人排挤,这次护送府丞和亲,原以为讨了个美差,却没想到前面杀机重重,“好在我还有点手段,弟弟您够睿智,咱们两兄弟联手,一定会马到成功。
蒲昱点点头,指挥队伍放慢速度,黄昏时赶到百里驿,驿长早已恭候多时,清点物品入库后,陪两位大人正堂叙话。
蒲昱问驿长:“有劳驿长了,这里距王城不过百里,按理说我们这个时候早就赶到下个驿站了,你怎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来。”
“府丞大人为人宽厚,弟子、朋友众多,这次出使,十里长亭少不得我王亲自执手相送,城东二十里铺,更少不得挚友把酒践行,一来二去便是一天,紧赶慢赶也就百里的路程吧。”
蒲昱笑着点头:“二楼三个单间全留给本官,晚饭后吩咐伙计就不要上来了”。
赵不提在驿站四围布置了三层暗哨,挑了十名精干的亲兵把守二楼走廊,半个时辰一换,余者一楼大通铺歇了。
是夜,月朗星稀,一团黑影慢慢滑翔到驿站屋顶,站立起来不亚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狭长的脸颊,好一只鸟身人面的巨鹰!
(巨鹰者巨婴也,鸟人!)
鸟人机警地环顾四周,用鹰爪轻轻揭开瓦片,从苇箔的缝隙里看到特使已经睡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他身上,鸟人屏住呼吸,腹下掏出三支袖箭,噗、噗、噗直射客人面门、脖颈、左胸,就听到屋内一声短促的啊•••救••••••救••••,便再也没了声响。
走廊里的护卫显然听到了特使的呼救,点起火把冲进卧室,立刻大声喊道:“特使大人遇刺,刺客在房顶。”
众卫士呼啦啦包围了驿站,却见那巨鹰展翅飞向半空,瞬间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山海经云:羽民国在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颊。)
“鹰人,鹰人飞走了,快去抢救特使大人”这时候车夫群里一人低声喊道:“本官在此,慌什么?”
众卫士急忙围过来,见特使大人身着马夫的衣裤,面色冷峻低声对赵将军道:“梓州哪家畜养鹰人,二弟可曾知否?”
赵不提点点头,“在那人手下效力这些年,略有耳闻。”
蒲昱道:“鹰人一但出手,无论成败,今夜是不会再来了,我倒是担心梓王,待我写了密折,哥哥速速安排亲信送我王亲览,他们既然动手了,就不会停下来。”
话说梓王接到特使的密折,知道南边动手了,但是有父王临终时‘没有王命不得入王城’的遗诏,晾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起兵造反。
说起这杨积,还得追溯到二十年前,兽兵军团被鞑子兵追进这片荒原,那时候的老梓王还是兽军的千总,和同为千总的汶王、浞王是铁哥们,一路烧杀抢掠,将一个富饶的荒北平原杀得‘千里无人烟,万里无鸡鸣’,并乘大荒帝南巡,合兵一处攻破了皇城,老梓王抢了大荒长公主羿姬,连同早先纳的小妾留在军中,后来兽军团被鞑子兵击溃,部队四分五裂,纷纷渡过大洋河各自建立政权,梓王的小妾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子就是后来的大王子杨积、二王子杨稻、五王子杨秋,而三王子杨稔和四王子杨秀出生时母亲羿姬已经封为王妃,所以杨稔便成了梓州少主。
杨积心中自然不服,但是子凭母贵,有嫡子在还轮不到妾生的庶子说话。
知子莫如父,老梓王在位时也看出了大儿子的野心,封了他一个下关镇节度使,驻守穆陵关,非王诏不得入关。
年前,杨积上折子给王妃,说久居关隘,甚是思念家中妻儿,希望母妃准奏送他们出关团聚几日,羿王妃那是何等的聪明,知道杨积拥兵自重,唯一的羁绊就是住在王府里的两个儿子,便借口关外酷寒,舍不得孙儿受罪顶了回去,杨积一计不成,退而求其次,排出鹰人刺杀和亲特使,只要磬州和梓州和亲失败,他便还有机会打败杨稔。
但是杨积派出去的鹰人,过低的估计了蒲昱的心机,杀了一个假特使,说不定这时正在哪个酒店庆功呢。
却说周熊儿见父亲默认了梓州的和亲,满腹愤恨无处发泄,少夫人接到线人奏报,让马徽去王府外等候,见到少主,立刻拉他回家。
马徽纵马赶到王府,少主正怒冲冲走出大门,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大哥息怒,请您立刻回到清逸园,夫人有话要说。”
“我的竹月妹妹就要被梓王抢走了,你让我如何不怒?”兄妹情深,少主一时慌了手脚,见到马徽,仿佛突然见到了救星。
“少主莫慌,少夫人人称女中诸葛,天大的事情回到家里再说。”
清逸园正堂,少夫人正襟危坐:
“说吧,为什么反对竹月妹妹和亲梓州?”白慕青看着丈夫淡然问道。
“郡主和亲,至少三年不能归省,竹月妹妹心地纯真,还不得时时受人欺负?”少主愤愤不平。
“师兄,不要忘了你少主的身份,眼下父王身体康健,本不想立少主,是家父极力劝说,才得你所愿,但是浞州已有拥兵自重之征兆,二弟为了笼络人心,软禁浞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早已掌握了荒北的半壁江山,他是王妃的嫡子,就是因为姓了姬,才让你占得上风,这时候你该谨言慎行,极力维护少主的身份,别忘了王妃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周冲儿,我们的这位三弟年龄虽小,却是绝顶聪明,也是个潜在的威胁,郡主早晚得嫁人,你们兄妹感情再好,也不能把住不放,何况人家还有生身的父母呢。”
“都怪这个宿百川,极力撺掇父王,难道他不知道竹月妹妹喜欢他的儿子?”少主辩道。
“这就是相国的老辣之处,处处看父王的眼色行事,怎么不会讨得父王欢心。”
少主说的这个宿百川的儿子就是号称磬州四大公子之首的归远公子,此人不但聪慧过人,相貌也生的异常清新俊逸,身长八尺,腰细肩宽;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坐如青松不倒,立如玉树临风,如此人才,如何不会讨得二八女子喜欢。
硕亲王也知道归远公子和竹月相互爱慕,有心玉成,然而几次禀明王妃,姬梅染总推脱说郡主还小,况且相国大人也没有上门求亲,拖来拖去,竟然被小梓王抢了先。
而磬王一心东征意欲抢先拿到大康帝手中的传国玉玺,乐见梓州和汶州对峙,小梓王此次和亲正好遂了他的心意,哪里还顾得年轻人的卿卿我我。
磬州这边各有各的心思,半路上的和亲特使更是险象环生,午时小梓王的信使飞马赶到,交给特使一封秘折,蒲昱看后不由得眉头紧锁,告诉身边的赵不提,“我们安排在浞州的探子密报,说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赵不提低声问:“大哥您说的是被禁足的浞王,还是姬磬儿?”
“我想两方面都有,这几年老浞王的余部化整为零,拒不归降,一心想要趁天下混乱抢出浞王,夺回浞州,而姬磬儿拥兵自立,更不愿梓、磬和亲,不过大哥暂时不用紧张,浞州刺客最快后天才能赶到这里,我等暂且逍遥一日。”
赵不提道:“来吧,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蒲昱老辣,知道前面会有浞州方面的刺客,但是时间却没有算对,他哪里知道磬州还有一位化名王舒的灵筠郡
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