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桢再次尿湿了裤裆,杀猪般的叫喊起来:“周楷你个狗攮的,你要害死我呀,你不得好死,你回来呀,我要杀了你······”
周楷慢悠悠地走到一棵大榆树下,一口气爬到树顶,他也怕死啊,老虎可不是老鼠,谁见了它不是躲着走。
终于周桢的惨叫声引起了彪子的注意,懒洋洋走出洞穴,突然嗅到了一股人血的味道,那是周桢在树干上拼命挣扎,磨破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彪子顿时精神一振,想到了人肉的鲜美,几个虎跃窜到歪脖树下,抬头看了看周桢,围着树干转了几圈,见那碗口粗的白腊树干光滑柔韧,实在不好攀爬,试了几次便放弃了,再次转到周桢正下方,看了看脚下的平地,昂首一声虎啸-----
“啊嗷~~”
这声音威严浑厚,山岗为之一震,却见那彪子,摇摇头悠哉游哉上山了。
周桢早被那一声虎啸吓破了胆,见那老虎走了,许久才缓过口气,大声喊道:“大哥呀,老虎走了,快放我下来呀。”
周楷站在树顶:“好弟弟,彪子鬼着呢,说不定此刻就埋伏在草丛里等着我下树呢。”
“哥呀,我害怕,你放我下来,我们跑吧。”
“呸!”周楷最讨厌小弟的软弱,“现在彪子已经盯上了我们了,你能跑得过老虎呀?不是它死就是你死,等着吧。”
“大哥,这个破城主的位子就那么重要吗?值得赔上亲兄弟的性命?”周桢知道大哥做梦也想得到城主的位置。
周楷道:“不是我想做城主,而是大家需要一个城主,你想想历朝历代哪里没有个皇上,哪里缺了官老爷?”
周桢见哀求不管用,再次破口大骂:“周楷你个狗攮的,就是杀头也得给顿断头饭吧,我饿,我不当饿死鬼。”
周楷淡然一笑,“小弟,你还活着呢。”
一天过去了,彪站在山头仔细地观察着树上的孩子,放弃了。
又一天过去了,彪干脆就没有出洞。
这是人与兽的角力,这是生命与权利的对赌。
极度的脱水,使得周桢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他的嘴唇皲裂,意识逐渐模糊,朦胧间他又回到儿时,他和哥哥经常摸鱼的池塘里好多的水呀,还有水面上漂浮着的碧绿的菱角。
朦胧中,他听到熟悉的母亲喊他回家的声音------
“娃儿吆,又玩疯了,咋不跟紧大哥吆”。
周桢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天,“妈妈,儿子跟得紧,但是大哥要杀我······”
起风了,天空中飘起濛濛细雨,吃了两天榆树叶子的周楷终于松了口气,仰起头贪婪地享受着雨露的滋润。
冰凉的雨水也终于打醒了濒临死亡的周桢,小家伙挣扎着抬起头,伸出舌头承接着刘海上混合了自己汗液的咸涩的雨水,这一刻他的生命开始复苏,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有生以来最霸气的一句誓言:“周楷,你看到了吗?我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今天的冷酷付出代价!”
孩子的嘶喊再次勾起了彪对于人肉的美好的回忆,即便它不想吃你,你天天在人家门口大声喊叫,人家也烦,彪再次来到白蜡树下,淋过雨的树干更加顺滑,围着白蜡树干转了三圈,既然吃不到这块肉,这畜生决定出手拍死那个呱噪不停的家伙。
但见它警惕地看了几眼四周,慢慢地向后退了十几步,一个俯冲飞向树干,就在前肢堪堪触及周桢酥软的大腿时,身子开始急遽下坠,终于‘扑通’一声撞进了松枝覆盖的深坑······
大荒五年秋,姬梅染派出去的铁匠带回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她们回不去了。
如今的界山以南业已成为赤地荒野,更可怕的是铁匠自以为一直向南,先后经过了汶州、绵州、京都、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界山脚下的一道庙。
这次迎接铁匠的依然是庙里的无机道长,他说前几年南明小朝廷几番易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战场上的绞杀,或许上苍体恤黎民苍生,遂在这洪荒世界设下混沌大阵,借以阻隔战火蔓延,大家不幸卷入这场绞杀,不幸中的万幸,南明小朝廷和虞七的兽兵终于被剿灭,大家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姬梅染听到京都二字,颇为惊奇地问:“南方还有个京都,难道这片洪荒之地竟然也有皇帝?
铁匠说:“据当地人说,他们原是北海郡一带的原住民,后羿的后裔,大荒帝勤政爱民九州安定,十几年前,大荒国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是突然天降妖兵,见人就杀,见粮就抢,那时皇帝正在南巡,监国太子也曾组织队伍抗击,无奈这些妖兵战斗力太强,攻破了城池,大荒帝只得在东南一隅重建京都,距离我们磬州少说也得两千多里,再往南就是无边的大海了。”
姬梅染听铁匠的说完,吩咐他先去厨下吃饭,长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管家说:“时也、运也,看来我们这是无意闯入异界了,也罢,即便能够回到家乡,鞑子也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家乡已经没了存身之地,我等不如就此扎根。”
管家无奈地点点头,“住在这里也好,就是那位周楷颇受众人拥戴,自称城主,处处强势怠慢主子,下人们可以委曲求全,您岂能受那寄人篱下之辱?”
“武力不能征服,就用计谋,周家老大虽然骁勇,论智谋决计斗不过你我。他那个小弟不喜欢打打杀杀,却心思缜密,你我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两兄弟同心联手,当年王允一女二许灭了董卓,我们何不效仿此计,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剩下一个就好对付了。”姬梅染身负复国重任,不得不处处掂量。
“但是谁去做那貂蝉?清蒲吗?”
“青蒲不行,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再说我也把她许给铁匠了。”姬梅染瞟了一眼门外,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管家点点头正要出门,大门外突然闯进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孩,虽然面色微黑,却也周周正正,瓮声瓮气地问:
“哪个是老畜生?”
老管家见屋内只有他和主子,孩子出言不逊,定是骂他,一时抖着光光的下颌骂道:“哪里来的野种,你爹是谁?”
“我爹是周楷,我娘说只要叫他一声老畜生,他就会认我。”
老管家摇摇头:“有其父必有其子,哎~~~周楷有老婆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下子打乱了主仆二人的计划,姬梅染朝管家使了个眼色,吩咐他送孩子去周家,顺便探听一下虚实。
周楷这几天有些心烦,出门散散心吧,刚走到公孙树下被上面的老鸦拉了一头屎,正想找根竹竿捅了老鸦窝,姬家管家牵着个孩子凑上前来。
“老栾,哪里捡的野孩子?”看扮相不是青蒲的女儿,周楷大大咧咧地问道。
管家“嘿嘿”一笑,“自己问呗”。
周楷拽过孩子仔细打量:“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是谁?”
小孩甩甩脑后的长发:“你是谁?”
“呦,野小子挺有个性”,周楷突然一阵莫名的慌乱,“我是周楷呀。”
“老畜生,小爷可找到你了,我娘是熊地仙儿,我是周熊儿。”
周楷心里那个气呀,一个野孩子,口口声声骂自己‘老畜生’,抬脚正要踢出去,突然想到五年前那个魔幻的夜晚·····
狗熊精,果然给我送来了一位‘小祖宗’!
“你叫周熊儿?你娘呢?”周楷不敢沾染这颗灾星,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把孩子弄走。
“我娘是地仙儿,自然住在天上的云彩里,老熊说了,你要不认小爷,她有一万个方法整治你。”孩子嘴里说实话,周楷知道熊地仙儿的手段。
“小混蛋,天生脑后有反骨,你爹是畜生你娘是老熊,你是个啥玩意?”
“我是你儿子啊。”周熊儿终究还是个孩子,一眼瞥见父亲身边的鬼子头,信手薅住狗头上的长毛,速度之快,连周楷也望尘莫及。
“好狗,陪小爷玩玩?”指了指管家老栾,“好狗,扑!”
鬼子头仿佛认定了孩子就是自家少主人,立刻作势扑向老栾。
管家慌忙躲到周楷身后,“东家管管您儿子,‘鬼子头’可是出了名的恶犬。”
这孩子虽然野性十足,却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如果稍加训练,定是顶尖的高手,周楷暗自思忖:“伯家拥有上千顷土地,如今我又做了城主,最缺的不就是人丁嘛,这儿子,老子认了。”
“熊儿,回家找你二叔玩去,爹还有话和老栾讲。”周楷虽然认下了这个儿子,但是他实在不愿招惹熊地仙儿,他想只有自己尽快成亲,才能彻底断了熊地仙儿的念想,今天趁栾管家在,正好和他说说自己的心事,顺便求他探探主子的口风。
周楷想娶姬梅染为妻,这是镇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不是秘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