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在市集的铺子里买了很多大块的油毡布,这种布料既结实,还可以防水,船上运输货物就会经常使用,这也是刚才凌云在码头时候看见的。
绳子因为买了不少,装在马车上准备一会一块带回去。
凌云一拐弯去了县衙,求见了县老爷严正,严大人。
县衙里大多数的人都认识这位苏家敢在衙门门口截人的小媳妇,黄书吏一看见凌云的影子,是既害怕有点想跑,又想迎上去感激几句,得了凌云的符咒之后,自己的睡眠确实好了很多,精神头也足了。
怕的是这位弟妹再给他带个荒宅见鬼,饱受一场惊吓。
不过,也就犹豫了一会,黄书吏就从他办公的房间迎了出来,招呼道,“弟妹,这么有空来县衙啊?找咱们大人,你等会,有人去后衙报信去了。”
趁等待的时候,凌云就装作闲聊地和黄书吏闲聊几句,问他道,“黄大哥,咱们居安思危,这太平盛世固然好,要是有天灾人祸,或者瘟疫啥的你会选择怎么带家人躲避?”
黄书吏想都没想就说道,“当然是上京而去,贵人脚下,总会好过其他的地方。”
凌云摇摇头,诚实的说道,“我觉得不,反而要去人烟最少的地方,没有人瘟疫自然停摆,无人则无财帛聚集,没有贼寇到盗匪惦记,上京是贵人脚下,情况一定不会太差,但是贵人太多,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谁会拿普通人的命当命!”
这绝对是实话,黄书吏也陷入深思,愣住没有继续说话,就这会功夫得到消息的严正已经快步从后衙走了出来,见到凌云要起身见礼,一摆手免了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弟妹,可是不放心城外的收容所建设,过来监工了?”
凌云哈哈一笑,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严大人办事,谁会不放心,我哪有胆子来监工,我是来送礼的,送的还是您肯定会收的礼。”
严正为官清廉,从不收礼,是安远城内外百姓都知道的事,听凌云这样说,把送礼摆在明面,还夸海口说他一定会收,连黄书吏都有点好奇,凌云送的究竟是什么礼?
进城的时候,凌云就已经注意到,在城门外不远的位置,一大片地基已经在动工,有部分的框架已经支起来,速度算得上很快了。
果然衙门办事就是有速度。
周围都是空地,面积不算小,基本都是闲置状态。
凌云故意摆出一脸苦恼的模样,指了下身边的丁念恩,“我这小兄弟刚学做生意,头一遭失了手,进了一批被水泡过的稻谷,吃,吃不得,只能用于耕种,我家这一亩半分耕地根本用不掉,我就想着,城外有的有人,就给您送来了不是。”
自产自销是严正心里最好的一条治理方案,因为衙门很穷,他更穷,接手凌云这一大宅子的人,别的不很头疼,眼下就是发愁这人吃马嚼的资金没有着落。
现在凌云人家这把种子都直接送到面前来了,怪不得说这礼他一定会收。
“收,给多少要多少!”
黄书吏是真的服了这个弟妹,他还是头一次见,严大人对来送礼的人这样和颜悦色的呢。
凌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拐着弯的送礼真是不容易啊!
送礼的高高兴兴,收礼得开开心心,苦就苦了今天当班的衙役,做起了苦力做的活,整整三车的稻谷包啊,一个小一百斤的分量,全都搬进了衙门里面。
严正趁他们搬运的时候还悄咪咪一脸小心严肃地问了凌云一个问题,“弟妹,黄书吏之前跟我讲了一个很离奇的鬼娘寻子的故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听严大人提起荒宅苏木子的事,黄书吏就是一脸便秘的脸色,看来是被追着问了很久,痛苦且丢人的记忆,谁愿意一遍遍回想,看不出这严大人是这样八卦的严大人。
凌云对着一边帮忙的丁念恩挑了挑眉,“那就是鬼娘被人换走的儿子,您说是不是真的?”
怪力乱神的事,凌云不想把这个认知强加于人,严大人最后相不相信黄书吏的故事,还是叫他自己琢磨去吧,从她嘴里问出来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严大人,去年南边粮食产地有水患,粮食价格可能要有波动,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在这上面下下功夫,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凌云是好意的随口提点了一句,听在严正的耳朵里,含义可就多了,怪不得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急着入手粮食行当,看来这粮食可能要涨价,不充裕的话,百姓就可能很难买到平价的粮食。
久而久之,再有奸商囤积抬价,那安远城城中的治安就可能乱起来了,百姓怨声载道,不便于安定管理。
现在价格还没有变化,衙门也有储备粮食的专门仓库,有义务在灾年开仓放粮稳定民心,他现在入手把粮仓装满应该不算违规。
只不过钱财方面不太凑手,可是和别人开口借钱,自己一是拉不下脸来,二一个自己拿什么还啊?
他不贪墨,不谋财,当官之后也没有私下经营什么生意,家无恒产,拿什么买粮食就是一个问题了。
凌云眼珠一转,送上一计,“大人为自己您可以两袖清风,为百姓您可以把能动用的资金交给我,我现在做生意,手里有点小钱,为了怕您为难,不如,就赚了算公家的,亏了我扛着,您看如何?”
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严正一听,就激动得差点当场当着一帮衙役和黄书吏,给凌云这个弟妹直接磕一个!
及时雨啊!弟妹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取来!”转身就朝后衙跑,一点也不管自己为官的威仪和面子了。
一阵风一样,快速而去,呼哧烂喘地冲回来,生怕凌云后悔,把手里凑来的五百两账上银子,和一百两私人的银票塞到她手里,“弟妹,这些是衙门里能拿出来的所有,这一百两是我私人贴补你的,不能做生意光叫你一个人吃亏,算是这批种子的钱,你一定收下。”
凌云利索地装起银票,那边车队的带头人已经过来汇报,“凌娘子,车已经卸完了。”
“严大人放宽心,我一定不失所托。”
带着丁念恩一块离开了县衙,马车上,凌云把六百两银票都交给丁念恩,“知道怎么做吗?”
丁念恩利落地回答,“单独做账,一切要清清楚楚!”
“嗯,记账记六百两吧,严大人是个好官。”
丁念恩从这一刻开始仰望凌云这个半是东家,半是亲人的姐姐。
她有勇有谋,有大智慧,还有大胸怀,要是自己有姐姐一半的头脑就好了,一定能帮上姐姐。
那一百两已经足够他这批所有种子的价格,剩下的已经算是赚得了,但她一点不为钱财所动,把这钱贴补在衙门的公账之中。
大是大非之前,一点不会为了小我不顾大局,心里还装着毫无关系的一城百姓,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背后帮着其他人,一点不求回报,甚至连名声都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