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舞感觉自己浑身一僵。
“你……”
常容原本是头朝外侧躺下来的,闻言干脆翻了个身,换成了仰躺的姿势。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凑过来一点的吗?”
男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促狭,但语气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的确,这样的姿势最方便操作。
她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还是伸出手指,帮他轻轻揉起了太阳穴。
她现在十分庆幸常容刚才没让她开灯。
否则她真的很难按得下去。
而黑暗中,仰躺着的男人无声的捏了捏右手。
因为长久处在黑暗中,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暗度。他比段小舞所能看到的情景,明显要更加清晰。
他甚至能看清女人盈盈一握的下巴,修长干净的脖颈,以及小巧可爱的耳垂。
不需要光线,他也能清晰想象出她的样子。
因为段小舞的模样这些年,在他的脑海里、梦中,出现过成千上万次。
手臂在黑暗中抬起了,又默默放下。
那股被他拼命压抑着的疯癫情绪再度涌上来。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克制住起身去吻住她的冲动。
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狠心,凭什么这么狠心。
夺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却又装作一无所知。
不,她不是假装不知道,她是压根儿就没觉察到。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来就没将两个人联想到一块儿去过。
这才是最让常容愤怒的地方。
他回国的确是为了报复段小舞,可杀人犯如果不认为他杀了人,即便你将他送进地狱,他依然不知悔过。
这样的报复,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常容自黑暗中盯着段小舞的脸,忍不住去想,到那时段小舞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对了,你这五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吗?”段小舞突然低头看向他。
虽然俩人的视线被黑暗阻隔,但常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回来过一次。”他声音有些僵硬的回答。
“什么时候?为什么你回来都不联系我。”段小舞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的问。
可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倒像是点到了常容的敏感穴上。
男人重新转回视线,有些恶狠狠地盯着她。
“两年前,我回来送我妈最后一程。”
段小舞立刻闭上了嘴,“对不起。”
“呵。”男人轻嗤一声,“你道什么歉?你那会儿刚和你那前夫在一起,正一门心思讨男友欢心呢。”
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用,常容这次没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段小舞自然也听出来了。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略显苍白的解释道:“我并不知道。”
常容的妈妈离婚后就改嫁去了美国,段小舞对其几乎毫无印象。
如果不是今天从常容口里得知,她还一直以为对方好好地在美国生活。
虽然这件事段小舞并不认为自己有过错,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常容那时候应该很难过。
段小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得继续帮他按摩起了头。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嗯。”常容轻哼了一声,俩人便不再说话。
可能是因为段小舞在身边,常容的眼皮耷拉得很快。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段小舞就听见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她慢慢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一时心中腹诽。
这人不是说他认床吗?怎么这会儿睡得这么香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她倒也没有再去打扰他。
……
次日清晨,段小舞是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她人在客卧的床上。
常容已经不见了踪影。
后半夜的时候,她自己也睡着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她完全没什么印象。
段小舞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才下到一楼。
人还没出电梯内,就听见了段成雄爽朗的说话声音。
“怎么样?我泡的药酒厉害吧!昨晚睡得好不好?”
常容也不知道回了句什么。
就听见段成雄爆发出爽快的大笑声。
“那一会儿给你带点回去。对了,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岳麓国际吗?”
“段小舞那房子有点小,要不然我给你们在御水湾买一套?”
段小舞从家用电梯里走出去,闻言有些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这是什么暴发富嘴脸,我那房子两百多平接近三百平,到底哪里小?”
段成雄悻悻的闭上嘴。
厨房里的张阿姨听见段小舞下来
,一边端着早餐出来,一边笑着搭话道:
“段董这是想让你们小两口住得近些,哪里是嫌房子小……”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成雄直接打断:
“不要就不要,老子刚好节约一笔钱。”
段小舞走到餐桌旁坐下,随即勾了一下唇角,吐槽道:“切!嘴硬。”
这时,常容也走到了她身边。
张阿姨顺势给他也添置了一副碗筷。
段小舞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看他:“你也还没吃?”
不等常容开口,张阿姨率先插话道:“小常说要等你一起呢。”
常容今天看起来精神头很好,褐色的瞳孔都清亮了许多。
他长指白皙,剥鸡蛋的时候显得整个手部轮廓十分性感。
段小舞嘴里含着一口牛奶,可能是走了一下神。
吞咽下肚时,发出咕嘟一声脆响。
惹得餐桌后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
常容将拨好的鸡蛋放到段小舞面前的瓷白碟子里,末了还心情极好的提醒她。
“吃鸡蛋要慢点儿,小心噎着。”
这是继昨晚之后,段小舞第一次在白天听见他的声音。
虽然语气完全不同,听起来也清楚明了很多。
但她就是忍不住,去把这道声音和昨晚的进行重迭比对。
渐渐地,她的耳廓开始发烫。
甚至,她都有些不敢去直视对方的表情。
昨天晚上那种窘迫再次出现,可这一次,段小舞再也无处躲藏。
她只能垂下头去,猛喝杯子里的牛奶。
一旁的常容斜靠在椅背里,他左手放在桌下的扶手上,右手置于桌面,无名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敲击着大理石餐桌。
一双大长腿左右交迭在一起,拖鞋的脚尖几乎就要抵上段小舞的裙边。
明明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气势上却逼得段小舞节节败退。
这是昨天之前,段小舞在他身上从未感觉到过的。
段小舞只想赶紧吃完早饭赶紧溜。
自然便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早就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末了,视线还扫过她已经红得快滴出血的耳尖。
唇边浮出一抹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