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当天,段小舞和冯一宁都分别收到了一束用银杏做出来的,带着秋天特有的金黄色的花。
送完花回冯家的路上,夏以珍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冯一安就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嘴角也跟着她不自觉地向上翘着。
“刚才小舞和小宁收到花的时候,夸你你都脸红地到处躲,现在怎么又这么高兴了?”
被拆穿的夏以珍突然就不笑了,她抿了抿嘴唇,对着冯一安眨眨眼睛。
“我没有。”
冯一安轻笑一声转过头。
这小丫头还不承认了。
他不再追问,夏以珍也不说话,两个人在车上各自望着窗外,又回了冯家的院子。
又过了半个月,冯一安的腿终于能下地了。
他回到公司的第一天,从车上下来,夏以珍就跟在他身边。
电视台还来了几个记者,接着探望冯一安的名义,都想来段氏找点新闻。
毕竟是t市的龙头企业,谁都想知道他们下一步准备研发什么新品。
现在段小舞的经历全都去了新容曙光那边,他们不敢去找段小舞,但平时为人随和的冯一安他们是一点都不想错过机会。
远在村里的人自然也通过电视看到了冯一安的脸。
“诶你说这种长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来咱们村能挑起来一挑水吗?”
两个守在小卖部门前看新闻的单身汉指着电视上的人调侃。
“一看就不会,这些城里人,就是喜欢装。”
坐在一边打麻将的夏三叼着手里的叶子烟转头看了一眼。
“上电视的不都是那几个人吗?有什么好稀奇的,就会耍点儿嘴皮子功夫。”
他一边白了两个单身汉一眼,一边嘴里碎碎念着。
突然,其中一个单身汉看了电视之后,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
“诶!三儿!电视上这人不是你家姑娘吗?”
夏三一摆手。
“滚蛋奥,那小贱蹄子,怎么会上电视呢?”
什么狗东西,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夏三心里暗暗骂着这个单身汉。
“诶诶!三儿,好像真是,是你家招娣儿啊!”
一旁的小卖部老板娘也跟着叫了起来。
刚摸上来一张烂牌的夏三把牌往中间一丢。
“妈的,别提那贱东西!不打钱回来就算了,老子听到这个名字,摸牌的手气的没了。”
突然,其中一个单身汉直接扯着夏三的衣领把人拽到了电视机前。
“你看啊,这可不就是招娣吗?”
夏三定睛一看,手里的烟杆子都掉了。
这小丫头片子,不是夏招娣是谁?
“我靠,这死丫头骗老子在外面欠债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原来是在外面发达了上电视了,就想甩了老子!”
这次,夏三牌也不打了,直接拿了外套就要往家赶。
刚进门,看见夏斌躺在堂屋沙发上打游戏,他上去就是一脚。
“你他妈的,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
夏斌被自己老头儿这么突然一脚给踢蒙了,他坐起来皱着眉看夏三。
“干嘛老头儿,打麻将又输了?”
夏三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输个屁,你个晦气玩意儿。”
骂完,也不等夏斌说话,他又开始满屋子找王孟碧。
“我妈干活去了。”
夏斌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
夏三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地里走去。
王孟碧在田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除草,嘴里还时不时诅咒者夏三不得好死,每天就知道打麻将怎么不打死他。
夏三直接从上面一块田的田埂上跳下来,蹦到王孟碧面前。
“婆娘!”
王孟碧没好气地看着他。
“有屁放。”
夏三这时候也来不及计较她的阴阳怪气了,连忙在她面前蹲下来。
“快,给招娣儿那死丫头打个电话。”
王孟碧扔出去一把草。
“你不怕要债的真的找上门来啊?我可不想被烧了房子。”
夏三不耐烦地咂舌。
“要债个屁,那死丫头都上电视了,估计当时是骗我们的,现在想甩了我们呢!”
王孟碧猛地一抬头。
“什么?夏三你穷疯了吧?就那丫头,还上电视?”
夏三一甩头。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这死东西,她要是敢骗老子,老子一定闹到她工作的地方去。”
王孟碧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打夏以珍的电话,可谁知一直打不通,换了夏三的号码之后,仍然是同样的结果。
夏三把手机往田里一丢。
“这狗日的,死丫头
,竟然敢拉黑老子!”
王孟碧一巴掌扇他脸上。
“你才狗日的,你有病吧你!要骂那贱骨头,可别带上老娘。”
夫妻俩一边吵打着,一边都快步回了家。
一到家,夏三就让夏斌帮他搜今天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个人。
“叫什么……冯一安……段氏什么的。”
“哎呀,管他什么段氏断不是的,有这个名字就能搜。儿子,快搜搜。”
王孟碧和夏三眼里的贪婪都要溢出来了,夏斌三下五除二,还真搜出来了冯一安。
随后他又搜了上午的新闻,果然,冯一安身边站着的人,就是夏招娣!
“就是她!真是这丫头!”
王孟碧的眼睛都快透出光来,笑起来舌头都快露到外面,那张大嘴好像要把所有东西都吞进她那贪婪的肚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三突然大笑起来。
“我的下半辈子,都有找落了!”
当夜,夏三一家子,就坐上了从县里去市区的绿皮火车。
……
夏以珍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此刻她正在冯一安的办公室里,倔强地不肯离去。
“我已经好了,冯总。”
冯一安的手指在鼻梁山根处捏了捏。
“小珍,是我家让你住着不舒服吗?”
夏以珍摇摇头。
“不是的,是我真的好了,不能再赖在您家,您和叔叔阿姨已经很照顾我了。”
“我不同意。”
这是第一次,冯一安说不出任何理由,但就是不想让夏以珍离开。
他心里总有一众隐隐的不安,觉得夏以珍搬出去了,就会出事。
但夏以珍并不知道冯一安心中所想。
她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给她温暖的人。
这份喜欢卑微又脆弱,甚至无法言明。
冯一安太完美,太高不可攀。她夏以珍能够出现在这个人的生活里,已经是一个意外,如果还要妄想得到这个人,那么最后落入深渊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她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