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宁盯着盆里的花出神,孙姨抱着个插花的瓶子出现在她身后。
“小宁啊,在看什么呢?”
孙姨把花瓶放在旁边的台子上,走到冯一宁身边,伸手捏了捏花瓣。
“嗯,已经好了,现在加上营养液,养在花盆里还能开至少一周呢。”
说着,孙姨就开始往花盆里倒营养液,然后又把刚才准备好的水倒进花瓶里。
“孙姨,你是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做事的?”
冯一宁突然问。
孙姨一边弄花一边回答。
“很早,先生和夫人结婚就来的,后来小安出生,我刚好生了我家儿子,还和夫人一起坐月子呢。”
孙姨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那时候啊,夫人的奶水不好,我家小子又刚好吃不完,小安还吃过我的奶呢。”
冯一宁一听来了兴趣。
“是吗?那我哥小时候一定长得特别壮。”
孙姨笑呵呵的,把花都插进瓶子里,又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聊到了这个话题,两个人索性坐下来,一边吃水果一边聊。
“你哥小的时候确实胖,跟个小肉球似的,那小手小脚可有力气了。”
冯一宁听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你妈妈刚怀上你,你哥才两岁,你妈妈就说要是小安安还这么胖胖的,以后可抱不动妹妹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样?”
孙姨大笑着拍腿。
“后来你哥就指着电视上的减肥茶广告,跟夫人说:妈妈,我吃减肥药,然后有力气抱妹妹哈哈哈哈。”
冯一宁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边这个沉稳内敛的哥哥小时候可爱起来是什么模样。
孙姨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冲。
等再出来的时候,孙姨的手里多了一本相册。
“你看。”
她把相册翻开摆在腿上,厚厚的一本,份量十分重。
“你个小时候就长这样,那时候快三岁了,你才刚出生,他正亲你呢,被你爸爸用相机照下来了。”
孙姨指着相册里的两个小肉团子笑。
冯一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照片上的小婴儿。
和小时候的冯一安比起来,刚出生时候的她并不算漂亮,脸上皱皱巴巴的,紧闭着眼睛。
“没想到,我还能看到自己二十几年前,刚出生的照片。”
孙姨翻相册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冯一宁。
“小宁,你被人贩子拐走之后,小安一直都很内疚,我虽然只是佣人,但我也看在眼里的。”
冯一宁点点头。
“我知道。”
孙姨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原本是我带你哥的,但是后来你出生了,夫人就又找了一个保姆,说是和我分担一下。那天下午,那人带着你和你哥出去玩儿,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她和你哥,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说着,她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要是那天,我不想着在家给你们做小蛋糕,和你们一起去,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我也一直在愧疚。”
冯一宁拉住孙姨的手。
“孙姨,不是的,这件事情,错的不是带我和我哥去游乐园的保姆,也不是我和我哥,更不是你和爸妈,是那些人贩子。”
孙姨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对,对,好在现在你回来了,夫人也逐渐好起来,否则我都不知道这个家以后要怎么办。”
她紧紧握住冯一宁的手。
“好孩子,你是先生和夫人的宝贝,以前受过的苦,以后都不会再受了。你不知道,小安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妹妹,你生出来真的是个女孩子,小安接连高兴了一个星期呢,每天都要守在你的小床旁边睡觉。”
冯一宁安静地听着孙姨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这些东西她太陌生,没有一点印象。
她甚至回来这么久,还是无法把这里完全当成一个家来看待。
漂泊太久的人,遇到家的时候,除了感动,更多的就是无措。
聊完天之后,冯一宁起身准备回房间,孙姨却抱着花跟她一起上了楼。
“这花是你带回来的,先生还说这是昨天小段总结婚时候的捧花,肯定要摆在你房间里的。你呀,一定能够很快找到自己心爱的白马王子的。”
孙姨笑嘻嘻地放好花就出去了,冯一宁坐在桌前,看着起死回生的花,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给自己冲了个澡,冯一宁准备也上床睡个午觉,可刚洗完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对着镜子,她突然看到了自己肩膀上奇怪的东西。
走到镜子前,冯一宁仔细一看,暗红色的一块,就像她之前的胎记一样,刻在肩膀和锁骨之间。
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痕迹是怎么来的的冯一宁连忙拉起睡衣挡住,然后走出浴室钻进被窝里
。
她对昨晚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根本想象不出来自己和松子应该是怎样的画面。
回来的路上,她不断给自己洗脑,那就是做了一场梦,什么都没有。
可是,在看到自己肩膀上的痕迹的时候,她再无法自欺欺人。
深深闭了闭眼,冯一宁把自己的头一整个都埋进了被子里。
松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余梦琴正坐在他的红白机前玩儿着。
他有些诧异,自己平时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妈玩儿起游戏来这么顺溜。
黑色的小手柄被余梦琴涂着深绿色带粉钻美甲的手摆弄着,不一会儿小屏幕里的怪就死光了。
松子按开开关,余梦琴被吓了一跳。
“诶,你回来了,你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告诉妈妈?还是今天问你下面的人才知道,你这办公室在顶楼,里面还有这么多好玩儿的。”
松子走过去坐在余梦琴身边。
“妈,您怎么还玩儿起这红白机来了?”
余梦琴扬了扬下巴。
“看不出来吧,以前你妈上学的时候可是红白机杀手,就这些关卡,我都全部通关过,不候后来啊,忙于工作,就没时间玩儿了。”
松子突然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儿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怎么了?不信啊?”
余梦琴看他没反应,还有些不服气。
松子吞了吞口水,忽然道。
“妈,要是我做了一件错事,很可能会伤害一个人,但这件事又不能挽回了,该怎么办?”
余梦琴一愣。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