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在距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挣开传叔的手,坚持自己走到薄锦琛面前。
然后一点点在他身前蹲下来,抿着嘴角眼巴巴的看着他,比划道:传叔年纪大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可不可以让他留下来。
薄锦琛深深的盯着她,猛地冷嗤一声,“这个你担心,那个你放不下,你心里装的人倒是多。”
言初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长发垂落,盖住她苍白脸上心虚的神色。
她知道的,自己因为瑾禾受伤,他肯定很不高兴。
可……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眼看着瑾禾被欺负的。
言初咬咬牙,继续比划:求求你,好不好。只这一次,传叔对我来说,和别人不一样。
薄锦琛毫无波动,面无表情得厉害,“他对你来说不一样,所以呢?你如果有能力,想怎么养他我无所谓,但……我没那个义务。”
言初眸子一瞠,手指尖瞬间就掐紧了。
薄锦琛的无情让言初的心像是被捅了一下,痛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倔强:可是……是你不许我出去上班,我才……
“你是出去上班?还是出去丢人现眼?”
男人的话无情得厉害,冷得没有一点人味儿。
言初死死咬着唇瓣,胸口上下起伏,脑袋里眩晕感更重,她看着男人那双无波无澜的眼,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
薄锦琛,是个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的男人在她的手指几乎掐破掌心的时候,突然倾身凑近。
黑沉沉的眸与她对上,冷漠又尖锐,“你要想把他养在薄家,也可以。”
听到这话,言初心里并没有松快,反而绷得更紧。
这话的后面,肯定跟着一个条件。
果然,就听见薄锦琛又补了一句,“你给温瑾禾当伴娘的事儿,就此作罢。以后,你和她断绝往来!”
言初一下子怔住了。
薄锦琛身体后仰,舒展四肢靠着沙发背靠,嘴角勾着,眼底的凉薄让言初心底的寒意几乎要沁入骨髓里。
“他和温瑾禾,你选一个。”
她醒来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他对温瑾禾出手。
听到瑾禾被温家带回去的时候,她还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他其实早就计划好了。
就等着这一刻。
他抛给了她一个无解的难题,明知道她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传叔是她的亲人,瑾禾是她最好的朋友,无论哪一个,她都无法抛下。
他是把她架到了火上去烤。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言初的眸子一点一点的变红,眼泪化成水珠,悬在眼睫上。
她死死抿着唇,不肯让泪珠落下来。
固执的举起手,一下一下比划着:你也会像逼我一样,逼陆小姐吗?
薄锦琛眸子一眯,黑漆漆的眼睛暗了暗,落在她脸上像是钢针。
“你拿自己和她比?”
言初抿着唇,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一局更显灰败。
自嘲一点点爬上眼角眉梢,她怎么敢跟陆雅溪比。
一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另一个是只是个他偶尔会放下身段来哄一下的小玩意儿而已。
她怎么敢。
又有什么资格。
言初垂下眼,细白的手指比划手语时都显得十分无力:我不敢和她比什么,但求你,求求你……
比划的手指被男人一把握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指折断。
耳边是恶魔低语一般的两个字,“不行。”
他的嗓音很轻,落在言初耳朵里却重重的如锤子砸了一下。
言初苦涩一笑。
薄锦琛是非要逼着她亲手将自己的心剜掉一半。
他对她,一向这么狠!
言初苍白着脸,手指挣扎了一下,但握着她手的男人并没有松。
她没办法打手语。
一旁的传叔突然大步走上来,“大小姐,您不用求薄总。”
他没了薄家这份工作,不会饿死。
但是大小姐那位朋友的处境,不是太好。
知道大小姐受伤后,他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她受伤的过程,也才知道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富家千金飙车撞死人那件事居然就是大小姐的朋友。
他不想让大小姐难做。
“我可以回家帮我儿子带孙女儿,这样我儿媳妇也可以出去上班了。”
言初心头一酸。
她知道,传叔做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她。
她真的太没用了,帮不了瑾禾,也照顾不好传叔。
她扭头看着传叔,想打手语,可是薄锦琛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已经变相的在帮她做出决定。
言初固执的看他一眼,用力挣扎。
她不想放弃传叔。
瑾禾有温家,现在又有了展逸飞。
可是传叔只有她……
女孩脸上的挣扎,传叔看得清楚,他冲她安抚的笑了一下,“大小姐,你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等回头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言初急切摇头。
不,不要走。
不要丢下她。
她想甩开薄锦琛,可是她的力气在男人面前,就如同一只蚂蚁想要撼动大象。
是那么的不自量力。
传叔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言初长大嘴巴,似乎是想喊,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拼命挣动,想要挣脱薄锦琛的钳制。
男人却直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传叔消失在视野之中。
倔强挂在眼睫上的泪终究落了下来。
言初的眼神一下子空洞下来,心脏像是被人重重劈了一刀,鲜血混杂着痛苦纠缠,在胸腔炸开。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脑袋也跟针扎一样痛得厉害,有什么东西从胃里翻涌上来。
言初没忍住,扭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她昏迷了好几天,刚醒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如也。
言初却一直吐个不停,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干净一样。
苦涩在口腔蔓延,还有淡淡的腥气。
薄锦琛皱眉看着她,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似乎是安慰。
更多,像是对宠物的安抚。
言初反手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看着男人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怨恨!